今夜月色极好,皎洁的月光为大地披上了一层银白色的面纱,照在这郁郁葱葱的竹林中,地上显现出斑驳的影子。
一位身着青衣的青年在这林中舞剑,片片竹叶飞舞在空中,有的掉落在他的肩头,有的被那凌厉的剑气刺中,一瞬间便一分为二。
一眼看去,这青年的剑法很是不错,只是,不知为何,脚步略显凌乱,似有不稳之势。
又挽过一个剑花,齐昊将剑插在地上,他自己也半跪在地上,一缕发丝从他耳边垂下,掩住了他的神情,让人看不真切。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这种情绪浮动的情况,根本就不适合练习剑法,可是,一想到白天所见的那个田灵儿,那一身粉衣,笑颜如花的少女和她一样,笑的那样开心,不过他清楚的知道,她不是她,不是他两年前在大竹峰见到的那个少女。
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他忍不住抬头望着天空,口中喃喃自语,“我一声声唤着的,到底是谁?!”这声音带着压抑,带着迷茫,也带着一丝丝的忧伤。
他把剑从地上拔了出来,然后纵身跃起,继续练剑,只见他舞剑的速度越来越快,步伐也更显凌乱。挥出最后一式,齐昊用手握着剑柄,轻抬手腕,又是一剑向前刺出。青灵找到他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这一剑看在她眼里,那就是,到处都是破绽,不过一眨眼,她便来到了他的身旁,然后抬起右手将他握剑的手向上顶了一下,然后,轻踢了一下他的脚,帮他摆正姿势,同时提醒他,“拿剑要稳,出剑要快,你要用心出剑,而非用眼睛。”
有人接近他,可是以他的修为居然什么都没察觉到,不过当他转头看到是谁时,齐昊顿时愣住了。
青灵此时根本没看他,而是专注的望着他握剑的姿势,然后掐着手诀,顺着他的手腕来到了剑身上,一接触到剑身,她就知道,这虽然也算得上是把好剑,不过到底比不上当初齐昊自己祭炼的那把寒冰剑。
她抬起头就看到齐昊正呆呆的看着她,她开口说道,“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练剑,强行施为,恐怕会走火入魔。你的心,不静!”她下了结论。
他心心念念的人,现在就站在他面前,齐昊根本没有听她在说什么,而是右手一松,那剑应声而落。
见他突然弃剑,青灵一时惊住了,紧接着,他便抓住了她的手腕。青灵更是惊呆了,居然忘了挣开他。
“你到底是谁?你是,你是,青云的弟子吗?”齐昊有些犹豫,不过他还是加上了最后这一句,因为他们初见是在青云的大竹峰上,他心里有一点模糊的猜测,他握着她的手腕,紧紧的攥着,他眼里有挣扎,有期待,还有一些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情绪。
“我当然是,我是青灵。”没有在意他有些冒犯的举动,望着他那固执的眼神,青灵给出了肯定的回答,然后,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我还是”
她还未说完齐昊便打断了她,然后一个突然,他就抱住了她!一时间,青灵睁大了眼睛,她愣住了,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她惊得手足无措。
紧接着她就听到耳边传来他的声音,“这就够了,这就够了,我不在乎,我都不在乎!无论你是青灵也好,田灵儿也好,只要你是你,便已足够!你知道吗?从我见你那一刻起,你的每个笑,每句话,都是我生命中,最美,最亮的火焰!”
青木赶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那个臭小子抱着她不放,然后就听到了这样‘深情款款’的话,他觉得自己快要气的七窍生烟了。
当即就要过来教训这小子,可是当他刚要向前冲的时候,突然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他用手轻轻一触就知道,这是结
界。
看来她早就知道他会跟来了,既然她早已胸有成竹,青木不着急了,他想看看那小子还能说出什么来。
骤然袭来的深情告白,让她愣了好一会儿,不过青灵还是坚定的推开了他,她虽不忍,可是,最后,还是看着他眼睛,“齐昊,你听清楚了,我是,青灵。我是,青云门的,青灵!”她语速很慢,一字一句的,说出了对他来说最残忍不过的事实。
刚听到青灵这个名字,齐昊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以为她和田灵儿的名字有些相似而已,不过,当青云门这三个字,和青灵这个名字,连在一起的时候,他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搭在她肩膀上的双手都在颤抖,眼里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他的手无力的滑下来,垂在身侧。
过了好半晌,他才出声,“那为什么,为什么我当时唤你‘灵儿师妹’,你没有,没有”他那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竹林里,莫名的带着一丝寂寥之感。
他没有说完,可青灵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叹了口气,思绪仿佛飘远了,“我记得学艺的时候,青叶师兄常常那样叫我,那个木头,听了以后,总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然后他们就会吵的不可开交,可是,最后还是会不了了之。那段时间,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想起当时的情况,她轻笑一声,接着说道,“你的称呼,让我想起了那段时光,想起了青叶师兄。所以”
听她这样说,齐昊低着头,想起和她见过的两面,她为何会在大竹峰上?为何不否认?为何七脉会武时,她会带着面具?现在,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这回答中得到了答案。
他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什么,青灵看了他一眼,然后右手一翻,冰蓝色的光芒亮起,她为他炼的那把剑就出现在她手中,她伸手拉起他的手,然后就将此剑放到他手里。
虽然齐昊并不知道这把剑的品级,可是入手时的寒气不但没有伤到他,反而和他自身的功力产生了共鸣。甚至比他的寒冰剑,与他的契合度更高。这时候,他就知道,此剑绝非凡品。
见他这落寞的样子,青灵望着他,眼神复杂难辨,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她突然握紧了右手,更冷的寒气从她手上散发出来,不过却只限于她的手上。
他们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谁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此时正是月上中天,深夜萧索之时,青灵突然伸出左手,冰蓝色的光芒亮起,等到光芒散去,她手中已然握着一条银白的,细细的链子,然后她抬起右手,这时候,齐昊看到他送她的那颗‘清凉珠’正躺在她的手心。
她打量着手中的这两样东西,然后便拿着这链子穿过了这珠子,看到这一幕,齐昊惊讶的看着她,他知道这‘清凉珠’虽然不是什么奇珍异宝,可是寻常的链子岂能穿透它?不过,想起她的身份,他又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事了。
青灵一手捏着这银链子的一端,目光停在了中间这颗‘清凉珠’上,虽然有些不舍,可是,‘值得’。她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紧接着,她小心的撩开他披在肩上的长发,为他戴上这链子。齐昊没有躲开,他静静的看着她的动作,然后,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垂在胸前的这珠子,他觉得自己的境界似乎有些松动。
见此情景,青灵望着他笑了笑,“昔日,你赠我清凉珠。如今,礼尚往来。”她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又嘱咐了一句,“不过,你要谨记,绝对不能把这珠子摘下来。”
她看着这珠子,然后抬头看着他,又添上了一句,“如果有一天,它消失了,你也不要惊讶。”
‘礼尚往来?’齐昊有些不解,他低下头,看了又看,可无论怎么看,这珠子就是‘清凉珠’啊,
但是,他总觉得有些不对。
还有那句,‘如果它消失了,也不要惊讶?’这是什么意思?他有太多的疑惑,可是不等他开口询问,青灵已然要转身离开了。
望着她的背影,齐昊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在十七岁遇到我,你会不会喜欢我?”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了,这可是大逆不道啊。可是他实在是太想知道答案了。
听了这一句,她停下脚步,微微侧身,撇了他一眼,然后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