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并且照一些人所说,研究所在几年前就开始了活动,本就有一定的群众基础,更容易煽动人群情绪左右方向。陶琤心里补充道。
“就连现在的特处,在解散的命令一出,拧紧整个机构的绳索其实已经散了,如今还有些人在,不过是惦念着外界情况,好推动做出最大利益化的选择罢了,毕竟我们和警务司一向关系好,但瞧起来研究所更有前途,哦,还要考虑默不作声的官方在这其中扮演的角色。”
“但你就这性格,不得逮足了劲儿得查怎么回事?现在三方联合扭在一起,政府官方摆明了早就知道并一直给着支持,你从正规途径下手不太可能,挺棘手。再加上在未知的恐惧高压下,幸存者们估计都是类似孤注一掷的赌徒心态,把全希望都寄托在了研究所身上,任何动摇他们信念的声音反会被当做邪教异端来发泄他们心中的惶恐情绪,在舆论上在大众基础上你也不占优势。”
陶琤刚张口想回两句,又被说话跟哒哒哒机枪似的测评师挡了回去:“唐圆的身份也不简单吧?十有是个烫手山芋,你把什么都揽在肩头,我看总有一天这些破事能把你压死。”
陶琤就近挑了间枪械训练室进了换衣间,她把沉甸甸的纸箱放在横在中间的长凳上,手上扒拉着里头乱七八糟的物件,没把测评师的话当回事,随意应了声。
“再说了,唐圆现在这样子明显就是以你为世界中心,被一个人全心全意关注又仰慕的感觉怎么样?”测评师一叹,“她把所有的社交面、兴趣面、人生意义的衡量标准集中在你一个人身上,被这样对待着,你分清楚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态度了吗?责任感、怜惜欲,还是被全心依赖而得到满足的征服欲控制欲?”
“怎么可能!……”
她语气倏忽停住,回想起记忆中唐圆弯眼笑着的模样,心底微微触动,虽然再怎么不愿,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有这方面的可能性。
任谁被这么热切注视着虔诚信任着,像是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也还难能不动容吧?
陶琤视线下落到手腕上乖巧如主人般呆着的细蟒上,神思莫名恍惚,突地觉得自己像是伊甸园里赤身裸体的夏娃,被名为唐圆的狡黠毒蛇缠绕着、蛊惑着、催促着,去摘取一枚散发甜美香味的禁果,而测评师就像是试图阻拦的上帝般在旁絮絮叨叨。
她被自己飘远的想象逗笑了,觉得这么想什么都不懂的唐圆太可笑了。
“你怎么想、怎么处理是你个人的事情,你不是唐圆,你有系统的逻辑思维和认知能力,我只是作为朋友给你提个醒罢了。你让我把唐圆从她只有你的世界里拉出来,可能真到了那一天,她的视线再也不会落到你身上了。”
测评师的语气微微加重:“也就是说,现在这个世界只有你一个人的唐圆,也就不复存在了。”
陶琤一时没有回话,摩挲着攥在手心里的冰冷编码牌上微凸的数字,好似能借此得到一丝慰藉感,来冲淡心头突然浮起的怅然若失感。
她有些魂不守舍地嗯了声,才慢慢道:“我知道,不过唐圆本就应该有更多选择,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从一开始就把整个世界限制在我一个人身上。”
“她理所当然有更广阔的世界。”
“并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也不知道后面我会是什么样子,也许忘了我也是件好事。”
陶琤本还想和测评师或者说和自己解释几句,却觉得心上绽裂开一道口子,伴随着心脏缓慢而沉重的跳动,鲜血如泉水般汩汩从伤口涌出,堆积充斥着胸腔,又像被按着头不出来。
测评师呵了声,也没惊讶,毕竟陶琤出了名的严肃正经不似个二十来岁的人,道德感背负得像扛着一座山,他们私下八卦的时候都猜基础学校里社会道德学拿的都是满分,绝不早恋绝无性生活,闲暇时间都关注世界趋势国家大事。
“有没有人说过你死板又无趣?”
“没人敢当面这么和我说,”陶琤不置可否道,“唐圆会和大部分队员一起行动,就麻烦你帮忙照看着点她状况,让她和外界多接触。”
陶琤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什么,口中又嘱咐了几句,让随时注意唐圆情绪,让避着点研究所的人诸如此类的话,最后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了,才犹豫着挂掉通讯,视线回到手上,惊觉纸箱一角不知什么时候都被自己给捏皱捏软了。
被烫到般丢开手,陶琤闭了闭眼,吐出闷在心口的郁气,看了接近下午六点了,她重整心绪在纸箱里一划拉,便眼尖地瞧见箱底一点白色,像是信封一角。
这是?
陶琤推开压在上的其他零碎,捏住一角抽了出来,果然是封信。
信封没有留笔也没有封口,她直接取了信纸出来,展开一看,是刘局的笔迹。
[速离。]
又是在叫我走。陶琤翻面看了看,一片空白,就只有这一句话,刘局早就猜到她东西会被翻,提前转移了编码牌,却没给其他多余提示,应该是知道她什么都没有,又避免设备被做手脚,只是单纯代为保管。
通讯器再度发出动静,接通后耳机里传来小屁孩喂喂两声后突然压低的少年音:“数据库里没有87年金鼠国内乱和na集团潜入的记录,但我通过查你爸其他组员的名单,在档案库里翻出了他们的资料,87年同样的行动,但无一生还,同样没有详细记录。”
陶琤心里一沉,说了声谢,道:“你再接着查从87年到现在所有关于金鼠国和na组织的资料,无论是什么都汇总在一起,越细越好。”她心里回家找父亲问清楚的念头愈加迫切,待对面应下来后,起身匆匆离开。
小屁孩坐在光线昏暗的主控室里,旁边一摞摞档案箱堆起来比人还高,他低着头面色难看地快速翻查着,头顶上720°曲面屏投射着幽幽蓝光,重新以金鼠国和na为关键词重新搜查,纷乱复杂的数据不断跳跃闪动。
突地,楚喻两个字在蓝屏上忽闪,又被庞大的数据流无声无息地飞快淹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