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焉非但不起,还双手扶地,郑重其事地给她磕头,“公主娘娘,阿焉跟您保证,大人他把您看得比他自己的命还重,他要是哪里做的不好,您告诉阿焉,阿焉回去禀报大人,大人一定会改,求求您给大人一次机会,不要不要大人,好不好?”
席郁修对她是好到骨子里,可他们之间就只有一个关乎政事的婚约,何至于他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命重?
孟清眇隐隐觉得其中还有事情她不知道,而齐焉这样说出口,肯定知道些什么。
“本宫为什么不能不要他?那么多女人喜欢他,他怎么会把本宫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
齐焉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脸上浮现些茫然。
孟清眇静静看着他,没有略过的意思。
齐焉想了想,据实道:“公主娘娘还没回京城的时候,大人每年都会去紫幽谷看您,还一直派人去搜罗炽凰的解药,有一次大人亲自去雪山采药,碰上雪崩受了重伤,还让老陆先保住那株药,说他死了不要紧,一定要治好公主。”
孟清眇脑子里一瞬间混乱起来。
席郁修每年都会去看她,她为什么不知道?
她在紫幽谷吃的药都是药云风配的,他给她采什么药?
齐焉继续说:“老陆说公主娘娘八岁的时候双目失明,就是吃了大人采的药才治好的。”
不对,她的眼睛明明是药云风治好的。
孟清眇胸口一直堵着的那口气又浮了上来,追问:“他采了什么药?怎么送给本宫吃的?”
齐焉歪着头想了想,说:“好像叫雪髓花,大人当时受伤了,老陆走不开,幸好有个姓药的人也去采雪髓花,大人就用一半雪髓花当报酬,让那个人去给公主治。
雪髓花,姓药的。
孟清眇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走,心口又开始
隐隐作疼。
原来都是他做的。
怪不得药云风一提起他就不对劲,也怪不得那年药云风会无缘无故、恰到好处的,在她失明的时候到紫幽谷。
可是他去看她,为她做这些,为什么从来不露面,为什么也从来都不说?
以致于她一直以为药云风才是她的恩人。
孟清眇捂着心口,疼得难以喘气,“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就为了别人口中他长大要娶她?他这么费尽心思,到底要做什么?
齐焉显然是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摇着头道:“从阿焉来相府,他们就说大人为了公主什么都能做了,没有说为什么。”
他跪在地上,脸上还挂着浅浅的泪痕,一脸无措地看着孟清眇。
孟清眇又咳了几声,压着心口的疼,对他道:“你回去吧,本宫知道了。”
她还是不答应原谅大人,齐焉急得哽咽,“公主娘娘……”
孟清眇深深吸着气,打断他,“你说的我都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可是……”公主娘娘的脸色不像啊。
后面的话齐焉没说出口,就被孟清眇叫来古尔卓把他送了出去。
孟清眇自己摸出床头的药,倒出两粒吞下去。
冰凉微甜的药滑下喉咙,孟清眇半躺在床头,闭上眼睛平复。
席郁修,他到底藏着什么,到底还瞒着她多少事情?
——
入夜,孟清眇体力不支,早早睡了过去。
睡梦中好像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眉头紧紧皱着。
一只白净修长的手轻轻替她抚开。
孟清眇似有所感,微微动了动。
窗外银雪映着明月,银色的光透进寝殿,洒在她苍白的脸上,剔透无瑕,如美玉如晶雪。
指尖从她眉心流连到脸颊,小心翼翼,好似呵护着珍宝,却只是一触即离。
夜,极静。
有风吹落树上的雪,清晰作响。
床边的人屹立许久,一声轻叹滑入夜的静谧,微苦。
床上的人受扰,睫毛轻颤,像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