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郁修刚刚被她嫌弃过,似乎在斟酌怎么不惹她心烦,但过了许久,也没见他开口。
凉风入衣,贴体寒冷。
孟清眇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娇嫩的唇瓣透着些微苍白,动了几次才终于问了一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席家?”
席郁修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裹在她身上,温暖瞬间把她包围起来。
孟清眇心尖微动,从夜里就积压的怒气突然消了大半。
席郁修低声问:“你想去那里?”
孟清眇拽着宽大的披风,脸上有些不自然,“我想早些回来睡觉。”
她这么说,席郁修就心领神会了。
她夜里没怎么睡,早上又强撑着起来,确实太勉强了些。
席郁修看着她没什么血色的脸,道:“不去也无妨,我送你回去睡。”
孟清眇直视着他,第一次触及这个话题,“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去?”
新妇入门,第二天理应待晓堂前见舅姑。
他是最识礼知仪的丞相,体恤她不适,推迟时间还说得过去,直接说不去也无妨,就太古怪了些。
至少要做做样子。
席郁修略微垂眸,睫毛在鼻梁上投下浅色的阴影,让他整个人少了丝清润温雅,多了分幽深贵气,再抬起时又仿佛什么都没有,“你不用把他们太放在心上,那里的人不在意这些规矩。”
他面上看不出来任何不对,孟清眇也不能再问什么,只是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可是我们不去,过两天父皇母后肯定又怪我不懂规矩了。”
她温温软软的,苦大仇深的样子被她做成了娇嗔,水漉漉的眼睛明澈净透,跟沾露的幽兰一样,清妍香软。
席郁修忍不住笑了,“有我呢,不用怕。”
孟清眇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完美无缺的,出事肯定只会怪在我头上,你说不怕就不怕了?”
她说得太有道理,席郁修不由哑然。
孟清眇哼了一声,从桌上起来,气鼓鼓地,“所以到底去不去?”
席郁修伸手捏了捏她柔滑的脸,眼里泛着温柔,“公主都这样说了,那自然要去。”
他又碰她!
孟清眇消下去的火气,因为他的碰触又蹿了上来,头一撇躲开他,眼神凶狠,“不许再碰我。”
这句话比她躲开他的手还让席郁修无奈,甚至有些怔忡,随后目光往她身上看了看,确认似的,“都不许?”
孟清眇没有错过他的眼神,答的干脆,“都不许。”
席郁修想起来她曾要退婚时说的话:“……大人不退婚,本宫也尽不了夫妻之谊,还要把你身边那些暖床的美人知己都赶走,你就自己忍着吧!”
所以她还真打算把这句威胁变成真的?
他的眼神怪怪的,孟清眇更想躲开他,撑着桌子站起来,“我回去收拾一下,能出门的时候大人记得叫我。”
席郁修笑着摇头,这丫头之前没再提退婚,看样子就是为了解水冥草,那时的温顺柔软都是装出来的。
去席府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所以只等孟清眇重新收拾好自己就能出门。
马车里设着软榻,铺着裘毯,还有清宁的熏香冉冉。
席郁修道:“到城东要半个时辰,公主先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孟清眇却记得他之前送她回行宫,路上让她睡觉,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她睡到了第二天天大亮。
那次没有其他事,她才想睡多久睡多久,这次可不行。
她都嫁到了席家,就要尽到皇室和席家联姻的本分,不能失礼了。
所以这回孟清眇警惕地不肯睡。
席郁修淡淡端起茶杯喝茶,唇角含着笑意,也不勉强。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车轮转动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车内,低缓沉重。
熏香静静扩散在车厢里,浅淡宁静,无声地让人放下警惕。
孟清眇最后还是没顶住身体的疲倦,斜倚在软榻上,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