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澄在府上混吃混喝了几日，虽下了两场大雨，末伏的汝城依旧热的人不愿出门。
平日里全府上下美婢小厮处处可见，凉快时分逛个园子也是前簇后拥，成澄并没有府中人丁稀少之感。
直到这日......
兄妹二人加上祖父柳智，坐在正厅里用晚膳。他们一家没有在吃饭时让下人伺候的习惯，三人对着一桌可口佳肴竟有些莫名的凄凉。
“祖父”成澄给他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糖醋排骨“不然下次将你院里的那两位姨奶奶也叫出来一起用膳？”
祖母比母亲去世的时间早，柳智经历了两朝皇帝，近些年来一直身处高位，对男女之事并不热心。
那时年轻，他的两位妾室均是在他有生理需求时，用来发挥作用的，如今老了，更是将两人晾在了一边，整日里不是忙着朝中正事，就是含饴弄孙，怕是连两个妾室的名字都忘了叫什么。
好在，他不是个吝啬的人，每逢过年过节还是会让下人送去礼物，成澄他们做新衣裳时，也不忘派制衣坊的人去给她们量尺寸。
“此事再议吧”柳智吃了个八分饱“你姑奶奶传来消息，让你进宫去陪她几日。”
在他心中，妾室始终是妾室，没有太多的感情，他也懒得操这些心。
“姑奶奶？”成澄放下手中的汤碗“可是舒太妃娘娘？”
她早知道宫里有个姑奶奶在当太妃，因先帝在世时与太后娘娘交好，所以晚年在宫中过的颇为顺意，只是膝下没个一儿半女，会接她这个侄孙女进宫也在情理之中。
“正是舒太妃”柳智长叹一声“你姑奶奶虽贵为太妃，可一人在宫中毕竟孤苦无依，想来也是寂寞的紧，你去陪陪她也好。”
左右在家闲的无聊，去皇宫里长长见识似乎也不错，遂点头应了下来。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丫鬟们就将睡眼朦胧的她拉起，成澄脑袋还不大清醒，她半眯着眼睛，任由丫鬟们给她梳洗打扮。
直到荷香捧来一杯玫瑰花露，她闻着香气总算露出了水汪汪的杏眼。
“小姐别犯懒了”荷香接过滴水不剩的金边琉璃盏“仔细误了进宫的时辰。”
她连说三个好字，歪着小脑袋伸了个懒腰“这就精神了吧？！”
眼神瞟进楠木鎏金的梳妆镜里，看着镜中贵气美艳的自己，愣了愣神。
她甚少穿的如此艳丽，饶是她自己，都被镜中美人惊艳着了。
往常成澄不施粉黛，杏眼清澈明亮，粉颊玉肌，樱唇不点而朱，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最是十四岁少女该有的明媚阳光。
如今换上了端庄大气的宫装，梅香又给她轻描淡抹了一番，杏眼尤为突出，黑色的瞳孔似夜晚的星星，光彩夺目，配上精致的流苏珠钗，镶红宝石的额坠，只一瞥便让人移不开双眼。
“小姐真漂亮”梅香将她的衣衫抚平“跟那嫦娥仙子似的。”
“就你嘴甜”成澄轻笑“你见过嫦娥仙子？”
梅香给她腰间挂上荷包、玉坠“虽没见过，但要奴婢说嫦娥仙子长什么样子？”她狡黠地笑着“定是小姐这样子无疑。”
“好了”荷香也被她逗得发笑“去给小姐挑对合适的耳铛，一会儿在宫中机灵点。”
成澄作为舒太妃的侄孙女，是被允许带两个贴身婢女进宫的。
“知道了姐姐”梅香在耳饰盒中挑了对红宝石的耳坠子，与额间的红宝石相得益彰，配起来鲜活漂亮的很。
日头还不算大，成澄被舒太妃身边的宫女热热情情地迎进明月宫时，舒太妃正眯着眼睛悠闲地坐在贵妃榻上听曲儿。
听见动静忙睁开了眼睛，眼眸清澈而精明。
“快快快”她在宫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快让姑奶奶好好瞧瞧。”
成澄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个晚辈礼“福儿给姑奶奶请安，姑奶奶万福金安。”
妈耶，真是受了甄嬛传的荼毒，万福金安什么的随口就来。
既然舒太妃没有丝毫架子，她自然亲亲热热地称她为姑奶奶。
舒太妃左瞧右瞧，上瞧下瞧，拉着成澄的手，满意地点了点头。
“真是个漂亮的小丫头”舒太妃拉她坐在自己的身边，温柔道“像你的母亲。”
“姑奶奶见过福儿的母亲？”成澄天真的脸上尽是甜美“我只在父亲的书房见过母亲的画像。”
她对柳成澄的母亲十分好奇，可惜她的死始终是父亲心中的一道伤疤，平日里她从不轻易开口询问，生怕触了他的伤心事。
“自是见过得。”舒太妃在荷叶莲盘中挑了个新鲜可口的桃子给她“说起来哀家还算是你父母的媒人呢。”
原来柳逸风与蒋妍是在舒太妃的生辰宴上相遇，那年舒太妃极为受宠，先皇还未痴迷于长生之道，便大张旗鼓地为她操办了场生辰宴，宴会奢靡而热闹，十来岁的柳逸风就是在晚上的绚丽的烟花下对蒋妍一见钟情，可惜......
“不说这些伤心事了”舒太妃端起桌上的养生茶喝了两口，“听说你前些日子在松林山的避暑山庄呆了些日子，上面可还凉快？”
她小的时候，也曾在炎炎夏日与柳智一同在山庄小住，松林山悠远宁静，离汝城又近，是个避暑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