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1 / 2)

沈长宁是被一个巴掌扇醒的。

眼前穿着一身粗布衣的胖大娘叉着腰对她怒目而视,敞亮着嗓子,声如洪钟:“谁准你这个小蹄子跑回来的?当了别人家的媳妇儿就要有个媳妇的样子,咱家可不欢迎你!”

还没适应状况的沈长宁听不大真切,脸上火辣辣的疼,眯缝着一双眼仔细辨认周围环境。

身子底下骨碌碌直颠簸,周围的田园景色不断向后倒退,沈长宁被木板硌得难受,想动动身子,才发现自己现在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在一辆牛车上被拖着走。

这是哪儿?沈长宁蹙眉——难道她被人从宫里劫出来了?

可是谁有这个能耐在东楚皇帝身边劫人?沈长宁梗着脖子想了半天,愣是想不出一个答案。

这时脑中突然一阵恍惚,沈长宁像是受到了蛊惑般,眼神涣散了半晌才重新聚焦,又怔愣了须臾,露出一个苦笑。

她又穿了。

从现代穿去上一个修真.世界,被系统驱使着好不容易攻略了那个暴君,成为一代妖后,这好日子还没过多久呢,怎的又突然穿了?

思及此,沈长宁在脑海中轻轻唤着系统,却许久没能得到答复。

——好像她攻略任务完成后,系统就自行销毁了?

沈长宁默,还没从世界的转换中缓过神来,又被一个巴掌扇过来,另外半边脸也肿起来了。

得,现在左右两边被扇对称了。

事已至此,又没有系统,她只能自己想想办法了。

打定主意,沈长宁眨眨眼睛,一双杏眼顿时雾气满盈。

她仰头对向依旧瞪着她的大娘,哀哀喊道:“舅母,我不跑了!别打我,我再也不跑了!”

如泣如诉,怎么看怎么委屈可怜,活像真的被教训惨了,不敢再犯的样子。

大娘将信将疑放下手,不太信沈长宁真的听话了,神色阴狠地威胁:“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再有下一次,我就让你和你那夫君做一对瘸腿夫妻!”

沈长宁拼命点头,凌乱的头发散在脸上,更显楚楚之风。

大娘用嫉妒的眼神盯了沈长宁即使狼狈红肿也难掩精致漂亮的五官许久,冷哼一声,转过身,不再管她。

沈长宁浑身被绑得严严实实,躺在车板上望着一蓝如洗的天空,思维杂乱,被零零散散的剧情所填满。

她这回穿到了一个架空王朝的边远乡村里,原身自幼父母双亡,被坏心眼舅母所收养,十七年来一直为他们一家当免费苦力,转眼被以五两银子的价格送去给村头那个断腿的光棍家里当媳妇。

光棍二十有五还未娶妻,从不出门,听说容貌俱毁,面丑若鬼,家里还有个弟弟年龄尚小需要照顾,沈长宁被打包送过去,当天晚上还没见到新郎,就害怕地偷溜回家,结果被舅母好是收拾了一顿,今天又给送回去了。

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沈长宁这回是穿书,而她嫁的那个光棍,好巧不巧是这本书里最大的反派他亲哥。

反派也是从小没了爹娘,又被心理有缺陷的亲哥教得在一条歪路上撒丫子狂奔,加之头脑聪明,几年的时间里成长成了权倾朝野的大佞臣,整天想着躲皇帝男主的权,还搞了场暗杀,结果暗杀不成自食恶果,连带着亲哥亲嫂子一起被灭了。

沈长宁嫁过去之后战战兢兢好几年,跟光棍也没什么交集,连住的都不是一个房间,每天就种种田、绣绣花维持生计,自给自足,这被灭门也算是被牵连的无妄之灾。

算是整本书里最没有存在感的炮灰女配。

她现在是那光棍明媒正娶的妻子,无论怎么离得远了,到时候被追究上还是难逃一死,唯一能活命的方法,只有让反派别作死去碰主角。

沈长宁叹口气。

路漫漫其修远兮……

也不是没有好事,她刚才查探了一下,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还在,虽然微弱,但并未消弭完全。

从丹田里将灵力运转起来,渗透进五脏六腑,不多时,沈长宁便能感觉自己身上的不适感消失殆尽,淤青好了大半,脸上也没有再肿起,于是满意地悄悄扬起一抹笑。

牛车摇摇晃晃停在了一座破落小院门口,大娘给沈长宁松了绑,一把将她推下了车,坐在车上居高临下望着她,身上肥肉一颤一颤,没好气道:“快给我进去!”

沈长宁被推得一个踉跄,整了整自己的裙摆,抬头挺胸推门就进,再没给她一个眼神。

*

说来也奇怪,这光棍家是不怕有人进来偷吗,居然不锁门?

沈长宁一边往里面走,一边纳闷。

院子里除了一个大水缸,一小片荒了的园子,什么也没有。

推门的声音自屋子传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提着个麻布袋子,推开门些许,一眼望见了沈长宁。

他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不悦地“砰”一声把门敞开,冲她嘲讽:“还想得起来回来呢?”

这便是少年时期的大反派景璘。

“咋,真想你家那五两压箱底的银子打水漂,那我就先走了?”沈长宁不恼,歪着头笑盈盈问。

“嘁。”景璘故作不屑,快步走到沈长宁面前,推了她一把,“别挡着我出去的路,我走之后你最好给我安分点,把我哥照顾好,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也别想着活!”

沈长宁依旧保持着微笑看着景璘,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看得十四岁的少年有些不适应,故作凶狠朝她挥了挥拳头:“你也知道我们买你是为了让你照顾我们家,别真把自己当个主人看了!”

狠话放完,少年匆匆出了门。

沈长宁轻轻舒了一口气,朝屋子里走去。

得先想想不良少年的教育方法。

屋子最里面的房间便是景璘的哥哥景琰的,进了屋的沈长宁突然想进去瞧瞧,见识见识这把原身吓得不轻的男人到底有多可怕?

原身几年来只见过景琰两三次,对景琰的脸不过模模糊糊一点记忆,倒让沈长宁起了十足的好奇心。

景琰的房门虚掩着,她从门缝里看过去,只能看见木板床上躺着一个男人,背对着她。

沈长宁敲了两下门,听得里面传出声冷淡的“进”,她才迈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