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殿(三)(2 / 2)

玄明不甘撇嘴:“他一肚子坏水会说话啊,哪里像我,这么实诚,有什么说什么。”

忍冬诚恳地看着玄明:“那我也实诚地和你说一句。”

玄明原先以为要被忍冬骂,不料他这么说,连忙问:“什么?”

忍冬阴恻恻笑了一下:“我觉得你皮痒了要紧一紧。”

玄明一抖,连忙说:“不用了师兄,谢谢师兄,我先走了师兄!”说着,连和云婆打声招呼的空也没有,赶紧脚下抹油跑了。

忍冬笑了笑,摇头:“两百年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稳重。”

“也就他没变了。”云婆笑了笑。

话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你还要这样下去吗?”忍冬还是问出口了。

“师兄,你知道,我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云婆摇了摇头。

忍冬张了张嘴,末了说:“你也是这样,他也是这样,一个比一个犟!”

云婆恍惚了一下,才低头说:“都是自己选的路,有什么可抱怨的。”

忍冬只能说:“话会给你带到。”

云婆招了招手,转身进屋了。

“还要藏多久?”

九青拉着念竹出来老实低头:“师兄。”

忍冬看了她们一眼,微笑:“今天过后,你们就是合虚的正式弟子,我的师妹了,以后不可作此举动。”

忍冬一路教训一路带着两人前往合虚派主殿中正殿。

合虚山山顶被水环绕,浮而不坠,合虚山众殿又以水隔开,相亲却不相近,这水异常清澈甘甜,神兽仙鸟多饮此水,所以叫“甘露”。白鹤青鸾时常飞过,鸣音清越,众殿立于甘露上,又被云雾所笼,仙气氤氲。

主殿是中正殿,议事大典多在此举行,东配殿乃合虚掌门元垚上仙所住,西配殿是掌门弟子大师兄元槿,二师兄忍冬及其它弟子所住。

中正殿前面是白玉石铺就的广场,四方立着四根三丈余长的白玉柱,上面不雕着仙禽神兽,只刻着繁复神秘的符咒,中正殿鸿图华构,钉头磷磷,朱甍碧瓦,很显一派气度。

他们先路过中正殿前的心命台,心命台上便是因果树,古树枝干虬曲苍劲,枝繁叶茂,高数丈,上面系着无数的红线,一直垂到心命台下甘露里,不知多深,竟看不到底。

之所以叫心命台,是因为明泽上神曾同上陵仙人说过:“世上最难断的便是是非对错,唯有‘心起因,命结果’,因果不乱。”

因果树身上无数的红线就是“因果线”,一生只能选一次,吊一回“因果线”,或许会在甘露中吊起显示未来命运的物件,但大多是吊不上的。

九青只觉得这生长了千年万年的因果树和她在冥界见过的浮生树树形相似,倒是奇怪。

当初忍冬没有吊上什么,玄明倒是吊了根琵琶弦,当时立志以剑修仙的玄明大感挫败,觉得都是些女仙弹筝拨琵琶的,哪有大好男儿弄这些的道理,还不如和他师父一样用刀呢!

玄明师兄坚决不承认这根弦和他的未来有什么关系,可是兜兜转转,这根弦还是阴差阳错绕进他的生命,最后玄明的本命仙器还是琵琶,玄明这柄紫檀象牙琵琶名为“埋杀琵琶”,虽是乐器却大杀四方,威名远播,也算安慰了玄明。

而九青吊到一半就断了,念竹则吊起来一只蛇咬尾铜环,还被九青摔断了,即使念竹说没关系,反而是好事,但是九青还是愧疚地帮念竹挑了三个月的水。

一进中正殿,九青就感觉自己抬不起头,那是一种已经刻意收拢的力量,虽然温和,但是她还是被压得腿软,其他弟子静静地跪在地上,忍冬带着他们下跪行礼。

殿上传来极温和的声音:“抬起头来。”

殿上主位坐着一个青年,是掌门元垚上仙,大约三十的样子,没人会觉得他年轻,眼里透着千年的沧桑骗不了人。单眼皮,高鼻梁,看着温和,气势却不弱,重要的是,一条疤痕从他的额头过眼划至鬓角,本来可以算相貌堂堂,这一条疤便毁了这张脸。

他左下首坐着一位笑眯眯的男子,长了张娃娃脸,一笑左脸就有一个梨涡,手里摇着一把扇子,便是“六门”之一的符惕山掌门易春秋。

元垚掌门右下方坐着另外一个男子,身量很高,风姿特秀,萧萧肃肃,甚至有些偏秀美,面无表情看着他们,这是玄明的师父元焱上仙。

“司风怎么还不来!不成体统!”元焱皱了皱眉。

“哎!有事耽搁吧,再等等。”易春秋摇了摇扇说。

“掌门师兄都来了!”元焱说着火气就要上来,他一向看不惯司风对着掌门师兄那个态度,师兄处处包容她,她反而得寸进尺,对着别人都没横挑鼻子竖挑眼,却专和掌门师兄对着干。

“三师兄你急什么!掌门师兄都没说话呢!”人未到声先闻,一道红色的身影掠进殿里,一个红衣女子背着一把雪白半透明的剑立在殿下,漫不经心拱了拱手:“掌门师兄,司风来迟,见谅。”

元垚仿佛习惯了,笑了笑:“无妨,入座吧!”司风点了点头,坐在易春秋旁边,才认真看着下面,她不施粉黛,眉宇自有一股英气,举止自然潇洒,不似仙门中人,倒像个侠女。

元垚掌门正要说话,殿外飞进来一只纸雀,落在掌门耳边叽喳几句,掌门脸色微微一变,转头道:“逍遥殿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