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心而动(1 / 2)

皎月当空,清晖普渡。

一黑衣少年坐于屋顶望月,清俊的面容上是满满的怅然之色。

他叹了又叹,自怀中取出一张信纸,展开看了又看,终是不知何解。

此时一只纤纤素手将少年的眼遮了去,一位妙人儿自他身后探出了头,软声道:“在看什么那么认真?”

“莲。”

少女软软地唤着,似有些嗔怪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究竟是什么稀奇的宝贝叫你看它那么久,你都不理我很久了~”

她说着在少年的耳畔吹着气,身子柔若无骨般倚着少年宽厚的背。

“蕊……”

少年有些招架不能,登时耳根一红羞窘道:“我没有,别,别闹了……”

少年磕巴着轻轻推开了少女的手,他自小便教养在门规森严之地,有些不太习惯如此亲密之姿,尽管那一路在马车上,他没少被少女这般捉弄调戏。

此二人正是一路赶至九龙寺的唐莲和天女蕊。

此刻的唐莲正因为明日的行动而皱眉苦思着,如今他已抵达九龙寺同约好的大觉禅师见了面。尽管未曾将无心带来,但大觉禅师早有打算,他们已商量好明日启程去大梵音寺捉拿无心。

可就在不久前,唐莲忽然收到了师父百里东君的来信,信上只有短短四字:

凭心而动。

唐莲不解,曾问过院中练功的无禅和尚,却也只得到了其给出的模棱两可的八字:

佛曰:随心,随性,随缘。

即使如此他也还是想不明白,便是如今这番深夜久坐难眠的光景了。

可现在身旁的蕊不安分的小手让他愈发地难以思考,唐莲有些难以自持,他挪了挪身子试图转移话题。

“唔,是师父寄来的信让我想不明白。”

唐莲将信纸递到天女蕊面前,嗫嚅着说道。

“嗯~信上说了什么?竟然让莲如此苦恼……”

蕊却是看都不看那信一眼,手上佯作接信,实则玉指轻勾在身旁人的手背上流连。

唐莲猝不及防间递信的手被一只温软的手摩挲着,他止不住地浑身一颤,咬牙压抑着不让自己轻哼出声。

几下轻颤,手中的信纸便不自觉地一松便随风飘去了。

唐莲看着那随风鼓动的信纸跃动着起起伏伏,就好像此刻心绪不宁的自己一般。

良久,他缓缓开口道:“师父只在信上提笔了四个字……凭心而动。”

蕊闻言,放过了身旁人的手背,攀附在唐莲的肩头,屈指上移,一一划过他的眉眼、侧脸、滚动的喉结以及那起伏不定的胸膛。

最终她歪着头,在他胸膛上勾缠着画圈,盈盈一笑道:“那么莲,就要好好问问你的心了。”

“我的……心吗?”

唐莲的呼吸有些紊乱,面前的蕊与他贴合地如此之近,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突然跳得很快,似乎某种悸动的感觉在那里痒痒的蓄势而发。

可忽然,蕊抽回了手,转头望向隐在天际的月,淡然出声:

“遇见之时心中刹那间的反应,便是你的心了。”

唐莲正自纳罕怀中温软的遗失,下一瞬便见那温软重新覆了过来,甚至靠得更近了,近得有些……没了界限。

那妙人儿就那么突然地近了他的身,她抵着他的额,眼波流转,语气温柔。

“就像我遇见莲那般……”

她说着说着轻轻启唇,有些生涩的吻向他的唇角。

唐莲先是一惊,那心中压下去的悸动却再次苏醒,雀跃着欢呼着似心中有小兽在咆哮。

他伸手扣住她的手在胸前,将她彻底拥入了怀中。唇瓣微张着,笨拙地回应少女青涩的吻。

这一吻深沉且缠绵,温柔又纯粹。

月色下身影相缠的两个人,好似都在冥冥之中随了心般做出了不同寻常的举动。

……

此夜撩人,同一时刻的月色下,无心与阿璟一行人此时却来到了山顶的一处破败庙宇里。

无心一指那庙宇上破败的牌匾,涩然出声道:“这里便是老和尚出生的地方,也是他一直留恋的不归之地。”

阿璟见状,心知他必是有故事要讲,便沉默着走近他。

无心像是回想起了某段往事一般,他捻着佛珠,远眺那苍茫的月色。

“老和尚一生颠沛流离,四处求道,最后定居在寒水寺中。他因着这里人的贫穷苦难而修行解惑,最后却依然解不了自己心头的惑……”

无心说着说着,忽然看向身侧认真倾听的阿璟。

“若杀一人便能救这世间的千万人,可那人偏偏又是无辜的,你杀还是不杀?”

阿璟抬眼撞进无心深邃的眸里,她隐隐察觉到他语调的伤感之意以及那微不可闻的悔恨。

她不知他在悔什么,但她可以清楚地告诉他一件事:

“这世上没有人生来就该被毁灭。”

阿璟一字一句地说给身旁的人听,面上难得的认真了起来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无论他的存在多么不被世人认可,但他始终属于他自己,没有人能随便决定他的生死。所以你提出的问题没有回答的必要,因为根本不存在这种选择。”

“……倒真是有趣的回答。”

无心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回答他,眸光微动,似有顿悟。

再开口时,他的语气更多的变成了释然。

“我小时候有一次睡得很不安稳,总感觉到有什么人站在床前。迷迷糊糊睁眼时,发现是老和尚。他提着戒刀,犹豫着想要杀我,最后却收了刀走掉了。后来他打开了罗刹堂,叫我修习里面的禁术。想让我由魔入佛,然而心中不知此举是对是错,最终因此一念之差便入了魔。”

“……嗯。”

阿璟静静听着无心讲述自己的故事,明明是很悲伤的故事,他却说得像是别人身上发生的事。

一旁的萧瑟忽然开口道:“我想,我大概知道你是谁了。”

他看着眼前站定的无心,笃定地开口:“你姓叶。”

无心淡然一笑:“萧兄见多识广,能看穿我,倒不奇怪。我叫叶安世,是叶鼎之的儿子。”

雷无桀大惊:“叶鼎之?那个魔教宗主!”

萧瑟了然:“能让天外天、雪月城、佛教大宗甚至于朝廷势力都如此看重的人,我想来想去总觉得和叶鼎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