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换衣服,安晃径直走向了前院书房。门一推,房内等候的人立刻站起身来,拱手朝他一拜,“殿下。”
那人个子不高,身材精瘦,看着只二十出头岁模样,一身粗布麻衣,似乎是为了遮掩身份而披了一件黑色的斗篷。
安晃走上前,伸出双手将他扶起。两人并无多言语,却能从眼神中看出一人的信任和一人的忠诚。
文荼光也跟着进了书房,并反手将门关上。两人看见彼此,都熟念地点了点头。
安晃坐在椅子上,微微舒了口气。荼光上前帮他掺了杯茶,安晃接过一饮而尽,并边喝边朝斗篷男挥了挥手,斗篷男便也坐了下来。
“单府可有人怀疑你的身份?”
“回殿下,目前一切顺利,他们对小人的身份并无疑虑,”那人答道,“上月起还调了小人进内院伺候。”
安晃点点头,眼前之人正是他安插到单府的内应丁田,而这个单府,正是当朝仪曹尚书单延宜的府邸。
“既去了内院,想必是打听清楚了不少事情。”安晃放下茶杯,剑眉微拧,问道:“如何?单延宜的背后究竟有没有别的隐藏势力?”
自从六镇事变后,太子安耀留在朝中的势力就如树倒猢狲散,曾经的盟友有的被今上清算,有的选择明哲保身,而有的则倒戈相向。在一众争先恐后揭发太子生前“劣迹”的人当中,最让安晃没有想到的,就是这个单延宜。
这个仪曹尚书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真正的太子派,而是个不怎么参与朝堂风浪的中立党。在事变之后,他从头到尾都并没有参与到对太子的弹劾中去,而是选择了沉默观望。
这原本无可厚非,然而谁知在事过近一年之后,单延宜突然跳了出来,大放神鬼之言,把矛头直指向太子的同母胞弟、汝王安光甫,促使本来就对这个小儿子有所迁怒的今上直接将安光甫流放至宫外。
荧惑守心?还真是个好借口,正中了今上下怀。然而,安晃却清楚地感觉到,什么星命、国运都是假的,这分明就是在对太子的残余势力进行穷追猛打。毕竟,即便是母族失势,汝王依旧是竞争皇位的有力人选。毕竟,这两人可是亲兄弟。
兄弟是可以为兄弟报仇的。
这个单尚书,年过花甲,迂腐刻板,平日醉心观天占星,对朝堂纷争多是不闻不问,怎么就突然冲锋陷阵起来了?况且仪曹司以往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将天象结果对应到一个具体的人物身上去的事情,怎么今次就针对得如此明目张胆?
说这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安晃是一点也不相信。
“回殿下,小人确实打听到了一些事情。”
“说。”
“想必殿下对去年的六镇之战一定印象深刻,大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在边境折损了几十万的官兵,才勉强换来了现在的和平。”
“自是忘不了。”
“不过殿下不知道的是,原来单延宜的独生子也差点折损在这场战事里。”
“哦?单延宜的儿子竟然也参军北上?”
丁田点点头,道:“此人名叫单英,是单家三代单传的独苗,单延宜年近四十才生下这个儿子,全家都把他当成命来宝贝。谁知两年前这个单英却瞒着单延宜偷偷北上投了军,估计是想自己闯一番事业,没想到却在陌野镇遭遇战中被高车军队俘虏,差点命丧大漠。”
“所幸援军及时赶到,才将包括单英在内的战俘全部救出。而这个率领援军驰援陌野的人,正是孟均。”
安晃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单家受过孟家的恩惠?还是救了他们三代单传的儿子这样的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