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聿将她放下来,用帕替她擦了擦唇,拿过她手中的金步摇替她细致地别上,看她与出殿时无异,才轻拍了拍她的小脸,“快些回去,下次穿多些,再往殿外跑。”
可哪能和出殿时一模样,姜又枞眼里含水,咬唇不说话。
她提起裙,走三步,回一次头。
等走到宫灯照着显亮的地,一身红装摇曳在光下,她站定住,朝后转身,嘉拂终于急切地跑了过来,“公主,你可让奴婢好找。”
赶紧替她裹上厚实的披风。
嘉拂顺着公主的目光瞧去,远处除了黑便是暗,什么都瞧不到。
姜又枞拢了拢身上的衣物,她知道,那处暗地,有个人还在看着她。
她又看了一会。
最终抬眸,扬唇一笑,世间万物失了神色,是冷冽冬日里一处最温热的好颜色。
他会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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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年便是初春,雪也落不了几日。
岭南小郡王与当朝五公主的婚事最终还是定了下来。
明明是新年伊始,却处处有尘埃落定的错觉。
颜和也端坐在裴聿面前,手上早成了一处不新鲜的旧疤。
“虽如今是助六皇子夺储,但不要忘了你们允我的条件。”
裴聿坐于案台前,笔下不停,行云流水。
颜和也想到仍在西洲的弟弟,又瞧了一眼面前的裴聿,这俩位都是说一不二唯我独尊,表面上虽都许诺了天下共赏,怎么个共赏法?
颜和也暗自摇了摇头,只听裴聿继续道,“西街茶楼少让里面的人惹是生非,不怕暴露了是你们西洲的人,让人察觉出来?”
他抬眸轻瞟了一眼颜和也,“别到时出了事,怪我没提点你们。”
复又低下头,专注于手旁的上书奏帖。
颜和也蠕动喉结,摩挲了手上的疤记,起身朝外走去。
寡淡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颜和也听声回头,裴聿闭眼闻香,等了一会才无情睁眸,“你也知,姜又枞必嫁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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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霖晟替皇后娘娘捏着肩,“裴大人是少有的青年才俊,枞儿嫁了,儿臣给你打保票,枞儿不会受着委屈。”
姜霖晟心想着二人也算是郎情妾意,只不过奈何碍于有些事,他无法向皇后坦诚。
只能听皇后多骂几句裴聿出气。
皇后捂胸,气结,“委屈,他敢让堂堂大姜嫡公主受委屈?”
皇后抬眸不悦地瞪了一眼太子,“你妹妹没吃迷魂药,倒是你,喝了裴聿的迷魂汤。”
成日里尽为裴聿讲好话。
年后,姜玉清嫁岭南被准之后,裴聿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让皇上来和她商议着让小七嫁裴聿,说是裴聿求娶。
这哪是求娶,这分明是强取豪夺,占着他裴聿如今是除了皇家,整个京城面子最大的人。
偏偏姜霖晟还站在了裴聿一方。
旨意虽说未下去,但回旋的余地将等于无,赵璇珈明明是个聪慧的,怎么只中看不中用,皇后还在琢磨着法子。
恰逢过几日元宵夜也到了,姜霖晟瞧着皇后愁眉不展的模样,“元宵那晚,儿臣先带着枞儿与裴大人接触接触,或许二人不是母后想象中那番水火不容。”
皇后思忖后,也只能先瞧瞧姜又枞的态度,她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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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聿终于抽出空,夜探了一次公主殿。
他的小美人正坐在塌上,托着下巴,要多乖有多乖。
见他抬了抬眸,眼神儿瞬时去了困意,眼睫颤颤,眼内就含了亮意,让他的心也跟着颤颤。
殿内的人全被提早地遣走,裴聿三两大跨步,走到她面前,弯腰点了点她的鼻尖,几日未见,他心化成水,想念地很。
姜又枞皱皱被他摸痒的鼻尖。
他专注瞧着她,小美人娇娇地笑,他心痒,抓住她的手,握着把玩,“可是听到前朝的信,宰相大人想要求娶当朝嫡公主?”
姜又枞任他玩,“所以惊着了后宫和整个京城。”
裴聿低声笑,“你母后不松口,只有这么个强势的法子。”
姜又枞够着他下巴轻轻亲了一口,“这样的裴大人坏得深得我心。”
裴聿被她黏地心里欢喜,欢喜到堂堂宰相,心甘情愿去亲自伺候着小公主,替她换上厚实的靴,又顺着她的意思,挑了件好看的披风,裹严实后,“近几日京城夜间都热闹着,十五那日不便陪你,今夜先带你去瞧一瞧。”
他牵起她,姜又枞自己一点劲都不愿意出,故意让他拉她起来,“我哥哥早给我传了信。”
所以她早便知道他今晚会来,及早地便等着他。
她对着他笑眯眯,哪还有往日里冷面的模样,模样傲娇地等着求夸。
裴聿心软地一塌糊涂。
连殿外的人都被她遣走,枉他进来时还担心了一番,她的寝宫戒备太过于松懈。
二人出了殿,望着宫墙,姜又枞在自己宫内,“原来做公主出次自己的寝宫,还要爬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