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些东西再来。”
*
盛夏的酉初时分,天色依旧敞亮如昼,天边云霞连浅浅暖色都不曾染上。
程曦坐在雕饰浮华的马车中,伸手按着唇上的胡子,不知第几次问道:
“天色这么亮,当真瞧不出来吗?”
容潜看了一眼她的装束:
“文王之筵通宵达旦,三日不息。人人时醉时醒,届时你待在我身边别出声即可。”
程曦点点头,又去打量容潜。
他已换了一身靛蓝绣金万象升平纹锦袍,头上束了绳络纹镶金玉靛蓝缎带,簪了支晃眼的裹金白玉簪,脚上一双细结千层底锦面鞋,露出暗纹绫袜——衬上他那副容貌,活脱脱一副娇贵公子哥儿的模样。
哪里还有分毫荒漠中黑衣夜行的影子。
程曦前世受了苏皇后诸多磋磨,本就对承恩侯府之人没有好感,如今看容潜这般掩藏性情的行事,出入只带着一干护卫,不由心中对苏家更添了几分敌意。
马车缓慢行进,骑马随行的裴霖忽然道:
“世子爷,前头就到了。”
容潜没做声,程曦便机灵地钻出去,爬到辕架上与赶车护卫并坐。
她遥遥望去,见文王的庄园外同昨晚一样已然停了诸多车驾。天色尚亮,瞧不见灯火,但隐隐丝竹却已然可闻。
马车停下后,程曦跳下车低着脑袋候在马车旁。
容潜自车上从容而下,裴霖则先一步执帖上前去。那护院看了名帖,恭恭敬敬弯着腰将容潜请入庄内,立时便有褐衣仆从上前来领路。
程曦低眉敛目地跟在容潜身边,余光悄悄打量四周,心下暗自惊叹。
文王这庄子,恁地奢靡华贵!
一眼望去,只见亭台连片、席地而宴,水阁高歌、曲桥流觞——整座庄园竟是一片丹楹刻桷的大花园!
这般景象,便是承德府的皇家避暑庄园都无法相比。
程曦不禁疑窦丛生。
文王有这样一座庄园,怎得在京中竟从未有所耳闻?这太不合理了!
而且秦肖的爹秦震当初是文王府的兵护卫,只因十多年前文王闹了出养子的事,秦震便被出身低门小户的文王妃给卖了。
若文王有此能力在京中藏这样一片奢华庄园而不让人知,又岂会是那传闻中的无能闲散王爷?秦震也不会被卖去俪人馆了。
程曦忽然脚下一顿,想起了俪人馆的匾额。
匾额上那三个瘦金体字,与苏皇后殿中的屏风以及程原培那幅寿礼上的字体笔法相同——是莫良佐。
俪人馆是莫良佐题字,那俪人馆的东家又是谁?
一旁裴霖忽然轻咳一声。
程曦回过神来。
只见容潜已然由人领着在铺了厚厚地衣的草地上入席,相隔不远还有三两桌并设。程曦忙跟上裴霖在容潜身后跪坐下。
席案旁有玉砖水道绕过,水道中浮着片片花瓣,流淌过琥珀色的清浅水流,飘散出淡淡酒香。
容潜懒懒靠着置地软垫,曲起一膝,自流觞酒池中随手捞了杯金樽到程曦跟前。
程曦一愣,忙自桌案上端了酒壶上前为他斟酒。
就听容潜极轻地在她耳边道:
“西南向那座亭子里的人,便是文王。”
程曦听了不动声色抬眼望去,只见流丹亭中敞襟坐卧两人,正举杯挽杯高笑。其中一人年过五旬,体态富贵,应是文王。
程曦看向文王身边那人,先是一怔,继而倏地瞪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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