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1 / 2)

这眼中的火再炙烈,也远没有左立鸣心中的火焦躁。越是向上走,他的心就越是多一分的迸裂,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撕裂,像是困兽一般的,带着嘶哑与狰狞,用力的咆哮道:

“李肖炎,你在哪儿?”

“咳咳咳,”是几声轻微的低咳。

大概是这嘶吼起了作用,左立鸣像是终于寻到了希望的种子,脚下的步子再不肯停下半分,他也顾不得什么浓雾,整个身子便冲进了浓烟之中。

“肖炎,肖炎,是你吗?咳咳咳,”那滚烫的浓烟终究是放不过他的,无情的冲进嗓子眼之中,带着阵阵的辛辣与刺痛,无情的向鼻腔里袭来,一层又是一层。

他伸出双手,向着四周挥舞,此时的眼前已经看不清了任何,可是他还是向上攀爬着,没有一丝的迟疑。

“别,过来。”是沉闷的压抑,低微又无力。

“肖炎,”当那声音再次真切的出现在耳边的时候,左立鸣才终于明白欣喜若狂这个词的真正含义,当然,他怎么会听他的劝说,只是更加快速的朝着他的身边跑去。

“肖炎,你再等等我,我这就去救你。”

“别上来。”语气里带着严厉与命令,

“这里的烟太大了,”像是竭尽了全力也终是才说出这几个字。

可是没想到的是,当他这几个字才刚吐出来,一双有力的大手就已经支撑在了他的身后。

“你在这里,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左立鸣用力地搀扶起李肖炎,一字一句地说道。

李肖炎低垂着头,身子颤抖着,是在笑着,可又在瑟瑟发抖着。

“肖炎,咳咳咳,”左立鸣只觉得肺部就要炸裂了一般,他猛烈的咳嗽了几声,却更加用力地搀扶着身边的李肖炎,说道:

“我们赶快走吧。”

只是,李肖炎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他用力的回头,看着那扇坚如磐石的消防通道的大门,此时的那扇大门已经被紧紧的锁死,任凭怎么用力也无法推开。

他眼中充满了不舍与失落。

“肖炎,算了,一幅画而已。”

听到这话,李肖炎却突然像是愤怒似的推开了左立鸣,如同发了疯的狮子一般,跌跌撞撞的重新向那扇炙热的铁门冲了过去。

一声剧烈的碰撞声之后,那门已然纹丝不动,却只有李肖炎的身体越发的摇摇欲坠,可是他还是不死心的再次朝那门冲了过去。

左立鸣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连忙上前拉住了那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身体,不明所以的吼道:

“李肖炎,你想清楚,真的要死在这里吗,为了这么不值得的事,就死在这里吗,”左立鸣越发用力的钳住了那拼命挣扎着的身体,

“想想你的那些抱负,你所付出的一切,就真的要在这里停止吗,你甘心吗,甘心吗?”

“你懂什么,懂什么?”他虚弱着,却还在咆哮着:

“没了那画,我就真的什么都留不住了。”

他的声音很微弱,嘶哑到左立鸣一个字也没有听到,他只是用力的把他扛在自己的肩膀上,用尽一切的力量,要去冲破这环绕于身旁,令人窒息,如同魔障的黑色雾气。

在他用尽一切的力量之前,终于还是找到了突破口,迎面赶来的消防队员如同神明一般的降临,毫不吝啬的朝着如此罪恶深重的他们伸出了援助之手。他们终究还是得救了,即使身体上满是疮痍,也抵不过得救后的喜悦。

然而,那喜悦也仅限于左立鸣,自那场大火过后,李肖炎沉迷地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那三天,他滴水未进,整个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安静地如同死人一般,只是唯存着那一口气罢了。

没人知道那画对于李肖炎来说到底是意味着什么,是小时候那份纯真的记忆,是再也挽不回的亲情,是丢失了就再也寻不到的那份温暖与喜悦。

就算是时光荏苒,然而只要那幅画留存于身边,那些美好的过去就不会逝去,那是见证,是强有力的见证,是他这个如同恶魔的人,也曾经感受到过的真正的属于人的那份温暖,可是却是再也不会得到的那份温暖。

如果那肖像画没有了,那么他还剩下什么呢,就真的成了完完全全的猛兽,连一份温暖也不曾留存的猛兽罢了。

他永远记得,那是属于四个人的微笑,那温柔的含着慈母的笑意,注视着弟弟,注视着妹妹,也同样注视着如同是怪兽一般的他。

他是如此的留恋着,留恋着,留恋着,可是终究还是,逝去了,逝去了,逝去了。

当然,从青名一跃而下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是如此的可笑,他死不了,也无法活着。只是,在人世间这样流行的死法,至少做为鬼域人的他无论如何也要体验一下吧,在他看到李肖炎办公楼的那扇硕大的玻璃窗的时候,就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而此时,他早已飞身于楼顶,站在这个城市的至高点,俯视着眼之所及,一片的繁华绚丽,可是在他的心头却总是阵阵凉意袭来,寒冷刺骨,连在这热闹的城市之间,也找不到半点的温存。

他伸出一只手,却不知何时,刚才的那份肖像画已经整齐的摆放在他的手中,一丝一毫都没有损伤。

“你早就不配拥有它了。”看着那画,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竟是一阵的窃喜,

“现在,它是我的了。”

再抬头仰望星空,已然是如此的繁星闪烁。不禁的,青名嘴角微提,这是多久以来,都从未有过的畅然与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