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耳边传来细小清脆的铃声,她心头一紧,低下头再去看手腕上的铃铛,真的在一个劲的摇晃着,眼看着一次比一次的强烈,一次比一次的剧烈。
来不及多想什么,低垂的眼角就看到了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双孩子的双脚,满是泥巴的一双运动鞋,静静的沉默着,一动不动。
“孩子啊!”盛夏不禁对着那双脚,变得颤巍巍的说道,她不敢抬起头,害怕看到狰狞到恐怖的面孔,也害怕去探寻到,悲伤到心碎的故事。
忽然,那一只小小的手掌,探到了她的眼前,似乎是在示意着她抬起头。
盛夏挣扎着,努力地还是缓慢地抬起了头,但是眼睛却不自觉得紧紧地闭着,她强迫自己去睁开眼睛,一点儿一点儿,模糊的视线渐渐地清晰着,心里在祈祷着,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在祈祷,可是还是祈祷着,祈祷着。
再次看清那个小小的身躯时,只是弱小孩子的一个小小的脊背,他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像是也在等待着,等待着。
盛夏突然觉得不再恐惧,她的身体现在充满了勇气,她跟着那孩子重新走回到了回廊,耳边依然是响彻心扉的铃铛声。
穿过细长的回廊,重新回到了咖啡馆里,身边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忙碌的从自己的身边穿过,而那孩子的背影就夹在人群的缝隙里,直直的走着,步子很缓慢,有时候只是突然停下来,等待盛夏跟上自己,却一次也没有回过头来。
盛夏注视着那小小的背影,紧紧地跟随着他,内心忐忑着,就像是渐渐的被拉进一个深深的洞穴里,看不清的前路,但也已经没有了回身倒退的能力。
重新回到咖啡馆的大厅里,环顾四周,这个时间里,大厅里满是客人,他们两三个围坐在一起,谈笑风声。
再去看那小小的背影,早已经消失在眼前,细细的找去,竟在一个墙角的座位前站定,这时的孩子的脸,已经朝向了盛夏。
那孩子胖呼呼的脸上,镶着一对水淋淋的大眼睛,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爱,却又为什么这么的熟悉。细细地想去,盛夏的心里却像是一个下子被寒气灌满,这样可爱的孩子,竟是三个月前在野营地见到的那个孤零零的身影。弱小的身体被深深的泥泞浇灌,躺在冰冷刺骨的寒夜里,再也无法拥抱爱自己的妈妈,再也无法回到温馨的家里的那个可怜的孩子。
“到底,到底是为什么啊,”盛夏的心里似乎是在□□着,她的脑海里现在满是那个因为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孩子而变得颓废的母亲。
“到底,到底是为什么!”那孩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彷徨的徘徊在人间,迟迟地不肯归去。
“又到底,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来到这里,到底是想要我怎样,而我又能替他去做什么呢?”盛夏努力的稳住自己的情绪,好让自己的眼神清晰,她开始仔细地看向孩子身边的那个男人。
那个看似魁梧的男人,静静的坐在角落里的那一张咖啡桌上,一个人细细地品尝着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黑咖啡,另一只手则像是拿着一沓子的文件,在全神贯注的看着。
再仔细的去看那人,穿着一身的黑色夹克,四十左右的年纪,鬓角已经被白发覆盖,不出众的外貌,却写满了沧桑。只是额头的那一块硬币大小的黑色胎记,却是尤为醒目。
“那块黑色胎记?”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又在重重的坠落着,
“到底是什么呢?”盛夏回想着,她似乎在哪里见过的,心头一点点的刺痛着,那痛越是强烈,记忆也随之变得越发清晰。
忽然,耳边传来阵阵的轰鸣,令自己头晕目眩,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一般,那样血淋淋的情景,自己就蹲在那里,无力的再去反抗,只是看着眼前那一片鲜艳的血迹,熙熙攘攘的人群,时明时暗的警灯,还有那仿佛是响彻云霄的救护车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一个人的声音,只是眼前突然有一张笑脸就那样突兀的闯进自己的视线,居然是带着挑衅与得意。还有那人那一块与众不同的胎记,透着厌恶与恶心。
一瞬间,原本是那样悲伤的心底,却一下子变得满是痛恨,充满了怨恨,不知道是怎样站直起的身子,踉踉跄跄的朝着那个笑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