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月,你说,哀家真是赢家么?”
“嗯?”那小丫鬟吓了一吓,似是不解,又似是惊恐。
瞧她这表情,时兮禁不住笑了。也不能怪罪这丫鬟,毕竟鸣月跟她的时间不长。此刻若是授衣在,定能明她的意思。
不过是知道自己将去了,又觉得这一生过得实在糊涂,想找个局外之人评一下罢了。是她不清醒了,竟要找鸣月评。她一生八十余年,鸣月跟她不过六七年,又只是个小丫头片子,教她说甚么呢?反吓着这孩子了。
鸣月却顿了顿,道:“鸣月尚小,许多事尚不明白,可不管教谁来看,都要说太妃是赢家罢。”
“哦?”
“太妃入宫时已是二十余岁,一生未承恩宠,自然也没有甚么子嗣。神宗皇帝后妃众多,是非也多,您上没有恩宠,下没有皇子,连个公主都没有,在宫里全凭自己,却安然度过四十余年,无人敢欺。这不是赢么?
“当年风光的后妃无一不香消玉殒于宫闱中,大约只有个郑皇贵妃是个例外,却也是千人骂万人唾的。而您不仅安稳地活着,还受着众人的敬重,这不是赢么?
“郑皇贵妃失了势后,您自己还没说甚么,做甚么,便被众臣推举了做宣懿太妃,一个皇嗣没有,却居了慈宁宫,掌了太后玺印,这不是赢么?
“如今,您是掌了两朝太后玺印,历经了四朝不倒的人,宫里便没个敢惹您的,先帝与陛下待您也极孝顺,晚年过得适意至极,这不是赢么?”
时兮心里发笑:果然是小丫头片子,甚么都敢说!也多亏鸣月这么敢说了,要么她还不知,世人都是这般看她的!
思索完又暗笑自己:人老了本该更威严些,她却反比当年慈祥了,兴许是十余年过去了,有些事,竟真看开了。
鸣月见她长久不言语,心里暗自打鼓,以为果然说错甚么了。正要自己领罪,时兮忽又开了口道:“哀家并不是甚么赢家。”
鸣月默默看着她,心想,都说人老了,时而会不大正常,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