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1 / 2)

厉止戈被热醒了,身边似乎是有个火炉,滚烫滚烫的,她知道是谁,迷糊着又睡了过去。

再睁眼他还在,两人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呼吸交织,他面容找不到一丝瑕疵,连颗小小的斑都没有,睫毛细长,唇薄而粉。

宋雍之嘴角渐渐勾起,眼睛没有睁开,把她的头按在他肩窝,“你夫君我帅吧?比脸我还没输过。”

厉止戈想了想,今日是不需要上朝,皇帝立后可休朝三日。她原是他的太子妃,立后只要一纸诏书,金册凤印足够,再娶一次能如何。

宋雍之抱着她又睡了会,不情不愿地起来,随性地披了件里衣,头发未束,浑身透着慵懒,眼睛勾人得很。

只有杏蕊能稍微抵挡些,另外三个早被他迷得面色绯红,垂眸不敢看他。

宋雍之边给厉止戈穿衣裳边蹭豆腐吃,满面春光,笑得妖孽,磨蹭了小半个时辰才抱着人下床。

厉止戈面上染了薄红,呼吸紊乱,如果不是被他圈着,还会更失态。

宋雍之得意地在她唇上咬了下,“我伺候得如何?”他轻柔地给她擦了脸,像是在擦脆弱的珍宝,耐心地哄她漱口。

厉止戈看着他指上的胭脂抿了抿唇,被他在脸上点了几下,“别人都涂,你问问,她们都涂呢,我们祖宗也要。”

杏蕊连忙笑道:“可不是,奴婢们都知道涂抹,将军……涂了很好看。”

杏蕊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她想说女儿家哪有不打扮的,突然想起来厉将军是男人身。

“不涂也好看,我这不是闲着无聊嘛。”宋雍之瞧着他的杰作很是满意,最后在厉止戈额上画了只小巧的金凤纹。

厉止戈受不了他灼热的眼神,偏开视线。宋雍之偷了个香,“用膳吧,喝完药再睡一觉。”

“这几个是我挑的,容貌不错。桃蕊,杏雨,桃雨,就杏蕊一个太无趣了,热闹些好。”

“她们都是南边来的,过几日让她们给你酿酒喝,小姑娘酿的酒都带着甜味。”

他声音很轻,柔柔的,看似轻浮,情意绵绵却风流无边,给人种多情的真真假假的感觉,但那双眼从未从厉止戈身上挪开过。

三人不自觉被他撩了把,羞得不知作何反应。宋雍之撑着头看着厉止戈,轻佻地眨了眨眼,“亲我口,不亲……我亲你。”

他旁若无人地勾走了厉止戈口里的半个丸子,无辜地又喂了她一颗,恨不得揉她入骨血。

厉止戈喝完药被他按摩着消了消食,两人躺在窗边的躺椅上,阳光细碎地透进来,暖洋洋的。

椒泽宫比东宫还宽阔,房梁很高,显得整个宫殿都空旷起来,如今堆满了东西,温度竟比东宫还高些。

厉止戈昏昏欲睡,眯了会清醒些,“换了。”

“换什么?”他明知故问,扫了眼椒泽宫,痴笑起来,“挺好的。”

椒泽宫一片粉色,从外看还正常,红墙金瓦琉璃壁,门窗也看不出异常,只是微微透着粉。

一开门进去,入目少有其他颜色,一室深深浅浅的粉色,连藻井都是粉色的,千百种粉色的花竞相绽放,奢气瑰丽。

地上铺了层芙蓉石,粉碧玺,粉珊瑚等粉色玉石,粉色之上还有层暖玉。

宫里地龙和火墙整日不断,门窗不开,随意拿出样东西都价值连城,整个椒泽宫像个精美的笼子。

宋雍之埋在厉止戈发间嗅了口,“这里关不住你,不算笼子,我也在,哪有锁自己的笼子。”

“奢侈无度。”

“我们家祖宗值得,多少都值得,我养得起,你信我。”宋雍之轻手拆了她的发髻,把玩着她一头乌发。

“难受得厉害?趁你现在还年轻,药能多重就多重,再过些年,你想喝我也舍不得给你了。”

“外头风光恰好,再过些年我们去看看,如今看我也是一样,我比花好看。”

他露出个风华绝代的笑,笑得厉止戈心揪疼了一瞬,他不该是这样的。

“我这辈子走不出去。”

“那也挺好,我不求你走出去,太委屈你了,下辈子吧,你把下辈子许我就好。”

他指尖从她发间穿过,心里说不出的宁静,如果能这样抱着她,抱到□□十岁,他如何都愿意。

晚膳快凉了宋雍之才叫醒厉止戈,看着她困顿的眼睛,指尖轻捏着她下巴吻她,吻到她清明起来才笑了笑。

“天天睡也不见你长肉,硌手。”他夹了块清煮的肉,沾了点醋喂她,“什么时候长肉了我让人做点重口的,这次不食言了。”

他整日陪她吃些寡然无味的东西,自己都受不了了,何况是她。

“也就这鱼还有点滋味,明早吃点旁的解解馋?整日喝粥再多花样也烦了。”

“哪天烦了我?”

“肯说话了啊?亲一口。你明知故问,等你老成老太婆也不烦,明日想吃什么?”

“粥。”

“祖宗……”

“白粥。”

“你这么欺负我,小心我背着你吃山珍海味。”宋雍之笑了笑,“要不然明日吃鸭子吧,叫花鸭?”

“大早晨的将军可吃不进鸭子,您就别折腾了。”杏蕊无奈极了,皇上就知道逞口头厉害,如果厉将军肯说话,皇上也不必……

“午膳吃,就吃条腿解解馋,怎么样?”宋雍之没指望厉止戈回应,乐呵呵地舀了勺汤喂到她嘴边。

“给你调理身子的,药味太重了,慢慢喝。”

厉止戈皱了皱眉,“没有必要。”

“有,喝了。”他微沉了脸,不容拒绝。

厉止戈捏着他的手用了力,“不必。”

“你怕什么?或者说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

宋雍之另一只手拿过汤勺,稳稳地放回碗里,抽出了手,摔门而去。

他一脚踹在柱子上,他宁愿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是怕身子养得太好了,去不了战场,哪都去不了,甚至连他都打不过。

不知道她怕他真的囚禁她,怕她一无所有被他抛弃,怕他和父皇一样,对她别有企图。不知道她怕万一养好了,有了仇人的孩子。

宋雍之浑身疲惫,她怎么会不怕?她从未出世起就被人算计,身子毁了,人生毁了,功业毁了,屈居在一宫之地。

他说陪着她,到底他是自由的,他随时可以扔了她,他可以随心所欲,他性子轻浮,无拘无束,眼里有万千风景,她不过是其中一粟。

她凭什么就要为了他委屈自己,整日昏睡,药不离口,以她现在的身子,在江湖上逍遥几年足矣,他能想象她明媚的笑颜。

她可以诗酒恣意,男人吗?什么男人没有,只要她愿意,天下的男人都要臣服,何必和他在这蹉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