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所愿(1 / 2)

泰和帝下令厉止戈找到宋雍之就即刻回京,连带他身边的几位将军,战家几人赫然在列。

战烽战死一事毫无破绽,宋雍之确信是假的,以厉止戈的能耐,怎么可能。

他们回来那日,进大营的时候厉止戈回头看了眼,很寻常的一眼,他后来恍然大悟,那日战烽他们藏在大营外的百姓里。

他大概明白厉止戈的用意,懒得戳穿,也懒于要挟。

厉止戈早就安排好了一切,随时可以回京。宋雍之要再看看边境风光,耽搁了五天不见他出去,整日窝在军营里。

他本意是让厉止戈养养身体,他在大丽受的伤和他有关系,当然要负责。

可是他就没见厉止戈闲过,这人钢筋铁骨,用不着他费心,再说,不是有姓陆的吗!

“明日回京。”金银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生气了,好端端的也没人惹他,转念一想,别人惹爷,爷用得着生气?

他不明白爷怎么就和厉将军杠上了,只望回京以后爷能收敛点,皇上再宠爷,也是皇上,没有皇帝愿意看到皇子和大将军关系密切。

回京这日下起了雪,茫茫的大雪遮住了视线,几米之外都看不真切,“王爷,要不明日再走?”

宋雍之淡淡地看了眼福年,“不必,有厉将军在,下点雪怕什么。”福年搓了搓手,点头称是。

他是看着这位爷长大的,知道他说一不二的性子,一旦决定了,皇上开口都不管用。

厉止戈一身单薄的黑甲,被裹成球的陆简逼着披了件披风,陆简看着茫茫的风雪红了眼眶。

他也想劝,劝了有什么用?已经不可挽回了,何不让他少受点罪。厉止戈扶他上了马车,轻声道:“放心。”

他骑在马上,和赵丞一左一右护住宋雍之的马车,风雪糊在他睫毛上,丝毫不影响他的视线。

宋雍之掀开帘子看了眼他笔直的身躯,一手支在窗上,对他招了招手,“本王有事对厉兄说。”

厉止戈瞟了他一眼,看着他冻红的鼻尖,淡漠地转回头。宋雍之索性不再理他,他不愿意,他还能强迫不成?

宋雍之一路没有耍性子,让厉止戈有些意外,他看着眼前辉宏的城门,心跳声怦怦响在耳边。

京城的样子他只剩下模糊的记忆了,对他来说边境才是家,到头来是自己骗自己。

京中大人物多如牛毛,他们一行人没有引起骚动,他带回来的人被安置在城郊的营地里,只有二十余人跟他进城。

京中还是晚秋,天高云阔,秋风如绸缎一样顺滑,不像边境的风,时刻裹着粗粝的刀子。

厉止戈忽然有些手足无措,茫然地看着街上络绎的人群,恍如隔世,心里像被数不清的枝藤纠缠,理不出思绪。

眼前的街道他离京的时候走过,好像还是十多年前的模样,而他已千疮百孔,残破不堪。

厉止戈在宫城门口下了马,“劳烦公公通报一声,厉止戈求见。”“通报什么,闻不到你一身酸味?”

宋雍之帘子都没有掀,只有声音传了出来,慵懒至极,“回去洗洗,明日再来,免得脏了皇宫。”

他心里有气,说话好听不到哪去,不耐烦地催促福年。他这半个月天天没话找话和他说,厉止戈就在他旁边寸步不离,一个字都没有回应。

这是打定主意回京就和他划定界限了?哪有这么好的事。他竟忍不住担心他,朝堂是场大战,舟车劳顿,该休息休息。

“厉将军,您看……”“本将明日再来。”厉止戈纵马回了将军府,在门外发了许久的呆才牵马走到门前。

“来者止步。”厉止戈拿出一块鎏金的牌子,“厉止戈。”守门的人大惊,连忙跪下,“参见将军!”

“老夫人呢?”“老夫人去寺里祈福了。”厉止戈点了点头,抬步进了将军府。

他顺着记忆去了西院,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唯一变的是他出征那年亲手种下的石榴树,已经从弱不禁风长出了模样。

他出征时太过年幼,一心承袭父志,对边境有颇多向往,愿打完仗以后能不被枷锁所累,如石榴花一样红艳似火。

现在回首,真是一场笑话。他一沾枕头就不省人事了,直到陆简推门进来才睁眼,浑身没有力气,起身都做不到。

陆简白了他一眼,在他讨好的眼神下无奈地揉了下额角,“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嗯。”

陆简小心地给他施了针,“你再胡闹我就告诉浮山。”“最后一次。”“嗯?”“我招惹了东贤王,要有个了结。”

“东贤王?”厉止戈疲惫地叹了口气,“一个棘手的麻烦。”“多棘手?”“不得安生。”

陆简皱了皱眉,能让止戈说出这话……“你想怎么做?”“还条命给他。”“你疯了!”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东贤王不讲事理。”“可……”“我知道你有办法,少活一年和糟心几年,你知道我没有时间了。”

陆简沉默地一样一样递药给他,“我情愿你自私点,止戈,已经足够了。”“一日为将,就要承其重,值得的。”

“我只望你不要自责,我多年前就想过寻死,时至今日都是我的选择,无悔。”

陆简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转身出了屋,他用手遮着眼睛,眼泪湿润了手心,让他怎么释怀?

厉止戈早晨起来时桌上多了个瓷瓶,是陆简昨夜送来的。他知道陆简心软,尤其对他,越是这样日后越走不出去。

他进宫后像个猴子一样被人围观,他十余年不在京,如果不是一身镇国将军的官服,无人认得他。

今日朝臣们都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东贤王离京出走两年,竟然乖乖回京了,还出现在朝堂之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况且还有厉止戈在,这是厉止戈第二次上朝,第一次是他受封那日,在金銮殿接下了帅印。

朝臣们自发离厉止戈几步远,当他是洪水猛兽一般。厉止戈身姿挺拔,一身肃杀之气,墨黑的官服仿佛是鲜血凝结的黑色。

宋雍之挪不开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他,这样的厉止戈侵略感十足,强势冷傲,杀伐凌厉,连面色都不再苍白。

他恍惚在他身上见了些意气风发的少年滋味,厉止戈给他的感觉一直是带着化不开的死寂,如耄耋老人一样,那双眼里少有光彩。

“皇上驾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爱卿平身。”泰和帝端坐在龙椅上,眯起眼睛看向厉止戈。

“止戈,到前边来,让朕好好看看。”厉止戈闻言往前走了两步,单膝跪下,“跪什么,起来吧。”“谢皇上。”

“长大了,朕记得上次见你,你还没有朕肩膀高。”“是。”“雍儿被朕宠坏了,听说他给止戈添了不少麻烦?”

“未曾,是臣怠慢了东贤王。”泰和帝面上看不出情绪,正要开口,就被他抢先了。

“臣私自发兵大丽,视皇上为无物,恳请皇上降罪。”“止戈为青桑立下汗马功劳,此次又夺大丽十四城,功勋卓越,何罪之有?”

“未见圣旨,私自发兵是为死罪。”泰和帝笑了笑,“止戈的战功要这把龙椅都不为过,朕要是杀了你,岂不要被天下人唾弃?”

底下的朝臣大气不敢喘一声,皇上这是和厉止戈撕破脸了?文书礼和姜鸣益暗自着急,眼里是视死如归的坚定。

“臣惶恐,功是功,过是过,臣绝无谋反之心。”厉止戈双膝跪下,平静地看向泰和帝。

“厉家世代为将,止戈怎会让厉家蒙羞。”“谢皇上。”“止戈朕相信,但其他人朕不信,私自出兵,蔑视皇权,当诛九族。”

“战老将军和战家四位少将军已伏诛。”泰和帝目露不屑,伏诛?厉止戈真当他昏庸?

“来人!”“战家九族臣已斩尽,尸体悬在不渡城,以儆效尤,陈鲁等几位将军也已伏诛,几人九族尚在京城。”

泰和帝藏不住杀气,狠狠地把茶杯砸向他,厉止戈也不躲,血顺着他如玉的面容滑下。

“你以为朕不敢杀你?”“臣任皇上处置。”“放肆!”众臣战战兢兢地跪下,好端端地,怎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