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连带着对那位贵公子,雪沫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千扇见雪沫陷入了沉默,当她也束手无策,可为了和日后的同窗搞好关系,无奈的千扇只好自己出面,走到贵公子跟前,拱了拱手,诚恳道:“兄台,之前的事是本殿冒犯在先,本殿向你赔罪,还望兄台您见谅。”说着,忍痛从袖中拿出红玉扳指。
没想到对方听了她的赔罪后,不但不接红玉扳指,反而脸色古怪地盯着她。
千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方才……自称什么?”贵公子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语音中还夹杂一丝丝颤抖。
千扇一愣,不晓得对方的关注点为何是这个,以为是自己的语气不够谦虚,惹了对方不高兴,便从善如流改口道:“在下颜千扇,向公子赔罪,请公子见谅。”
结果,对方听到她的名字后,脸部开始胡乱抽搐,五官也扭曲得厉害,抬起手指向千扇,就像她做错事后她家老头子气得发昏,指着她一抖一抖差点要进太医院的模样。
千扇见对方不大对劲,上前一步关切问道:“公子可还好,是否要叫人送去药庐?”
没想到对方像挡瘟神一样挡住她:“你别过来!我不想看到你!”
千扇茫然地想,自己长得不算差,怎么对方偏要做出一副想自戳双目的姿态来呢?
想起对方听到她名字后的反应,千扇纳闷,难不成是自己的名声太过可怕,竟能让一个素昧谋面的人吓成这样?
一时,千扇心情颇为复杂。
适时,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个年轻人,手肘随意撑在受了惊的贵公子肩膀上,嬉笑着脸皮道:“二殿下,你果然在这儿!”
那人穿着墨绿色的宽大衣袍,戴着同色幞头,大概嫌两根黑纱丝带碍事,便将其捆成了一只硕大蝴蝶结绑在脑后。虽作书院学子装扮,却因勾肩搭背的动作显得吊儿郎当颇不正经。
可千扇关注的不是这些,她只注意到了刚开始的那声“二殿下”,脑子里顿时变得一片空白。
千扇无力地抓住刚赶上来的雪沫,哆嗦着问:“二殿下,敢问名讳?”从这声称呼,和现在对方的反应来看,千扇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测。
二殿下正咬牙切齿,气得不想同她说话。
倒是不正经君颇为热心,诧异地扬高了眉,语含疑惑反问:“官蠡公主连未来夫婿的名讳都不知?”
宛如平地一声雷,路边一棵老树的枝桠,仿佛承受不住繁茂的枝叶,噼里啪啦一下断了。
千扇僵着身子往后倒去。
雪沫赶紧手忙脚乱地扶住她,慌慌张张道:“公主,您怎么了,您别吓雪沫啊!”
不正经君愣在原地,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不过就说了一句话,怎么对方就倒下了?
过了好一会儿,千扇抓着雪沫的手臂艰难站起来,脸上挂着不尴不尬的笑:“原来是姜兄,失敬失敬。”
手中的红玉扳指瞬间成了烫手山芋。
姜桓捂着愈发作疼的额头,招了招手,让侍卫先退回来。
不正经君见他此番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话道:“二殿下见到未来的皇子妃,高兴过头了?”又眼尖地瞅见了千扇手里的红玉扳指,啧啧称奇:“这不是二殿下你最喜欢的扳指么,怎么……”忽而一顿,又了然般一笑,拉长了语调:“哦,我懂了——是定情信物吧?”
此话一出,姜桓恨不得跳起来抽他两巴掌,压低声音喝道:“赵之晋!”
不正经君正是东越首辅之子赵之晋,东越京都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茅草亭子里的姑娘们竖起耳朵看热闹,其中一位黄衫少女清浅笑了声,道:“这几人倒是有意思。”
另一位粉衫少女撇了撇嘴,不以为意:“都是一些不学无术的草包,能有什么意思。”又转过头去问正在写字的白衣少年:“司徒,我觉得那官蠡公主和二殿下挺般配的,你觉得呢?”
少年玉骨仙姿,风流蕴藉,闻言未抬一眼,手中的笔亦不曾停顿分毫,不答反问:“你何时下山?”
声线冷淡清泠,听不出半分喜怒。
“下山?我好不容易从北辰赶来,见到你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你就要赶我走?”粉衫少女咬了咬唇,语气娇俏,却隐含无限委屈,令闻者不禁心生怜惜。
司徒却没什么反应地收了笔,漫不经心开口:“你大老远赶来让我给你题个扇面,现在题完了,你还留在这做什么?”
粉衫少女愈发委屈了,朱唇贝齿,香腮雪肌,盈盈欲泣。
司徒取过一旁的流云帛绢,姿态闲雅地拭手。
还是黄衫少女心生不忍,走过来柔声解释:“杜姑娘,书院从今晚起设禁闭,非绝峰学子不得留宿,你一个姑娘家,还是早些下山较为安全。”
粉衫少女得了台阶,闷声道:“是这样吗?”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司徒。
司徒慢悠悠地将风干的扇面合上,随手交给粉衫少女的侍女,闻言未置一词。
粉衫少女见他这般,也知晓他打定主意不会理她了,一时又羞又恼,可又别无他法,只得愤愤对侍女道:“我们走!”
不远处那两队人也渐渐停歇,三三两两散去。
黄衫少女上前:“今日与司徒公子论诗,情兮受益匪浅,日后同窗,还请司徒公子多加指点。”
司徒无意识抚摩着竹筒雕画,不轻不重应了一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黄衫少女见状,知晓不便打扰,便也柔声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