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画手上不紧不慢地纠正着她的动作,面上云淡风轻万事不在意道:“是你想多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沈寄青一边按着当年她学过的那个曲调弹着流光琴,一边笑眯眯道:“要是我没离开长留,你如今可还得唤我一声小师妹。”
“你随时可以回来,我不论怎么说也是长留掌门,做得这个主。”白子画为她倒了一杯茶,认真道。
沈寄青微微一笑,“我说过,只要摩严还在长留一日,我与长留便势不两立。”
“可你还是会专程来长留提醒我生死劫的事情,你可不会为了看仙剑大会才过来。”白子画对她有些师兄妹的感情在,言语里对她也就更温和些。
“那又如何,充其量见不得你这样的人物会被情之一字害成那般模样,对长留我还是不喜,这点未曾改变。”
“寄青,你也曾是长留弟子。”白子画平淡道。
“我如今这一身伤痛也正是拜长留所赐。”沈寄青把脸靠在流光琴上,神情一如白子画一般平静。
白子画默然垂眸望着手中的茶盏,不知怎么回应。他白子画难得有什么对不起别人的时候,唯有这件事,他私心觉得有些愧对沈寄青这个小师妹。
想当年他们是师兄妹的时候,师父对沈寄青态度一向古怪,有时会对她很好,认真教她修道,有时又对她冷淡,不许任何人与她言语交谈。如此反反复复,直到师父要仙去之时,喝退了除摩严外的所有弟子不知对摩严说了些什么话,等到摩严再次从师父身边出来他们就看到摩严像是入了魔一般凶神恶煞地持剑要杀死沈寄青,还喊着这是师父遗命。沈寄青似是毫不意外,先是没有任何反抗地以身接了摩严三剑,再就开始反击摩严,摩严招招皆下死手,惹得她也以命相搏差点将摩严毙于剑下,关键时候白子画拦住了她的剑,而笙箫默挡在沈寄青身前替她挨了摩严的一剑。此后沈寄青就额袍断义离开了长留,占了瀛洲地界自己闯出了一番名声,接纳了许多不为正道或者魔道所容的散修,渐渐把瀛洲打造成一个仙魔两道间的灰色领域,不受任何辖制,独立一方。
期间长留只有笙箫默才能与沈寄青有所来往,连他刚开始去找沈寄青想知道这件事情的缘由时也都进不得瀛洲半步。
沈寄青看他像是在发呆,很稀奇地伸手在他眼前晃晃,看他回过神,道:“你想什么呢?在想花千骨?”
白子画摇摇头,“只是想起当年的事情了。”
沈寄青半阖着眼睛,笑道:“你要是不拦着我杀摩严,白子画,我说不定还叫你一声师兄。”
“你未曾告诉过我,师父为何要对摩严下那样的遗命?”
“为什么?”沈寄青搭着流光琴抬起手摸下巴,衣袖不经意地滑下去露出手臂上狰狞的一道疤痕,在白玉似得手臂上格外显眼,“大概是因为我是个变数吧,师父……我也不知该不该叫他一声师父,呵,他呢算出来我是此世间的一个变数,要是我抱着好念头还好,要是我想不开兴风作浪那就是比魔道还要大的祸害,他不知该以什么态度对我才是对的。到他要死了的时候他突然想出来一个干脆利落的好法子,他觉得我死才是这一切最好的解决办法,如此一来世间也就没那么多变数发生。只可惜,等他下定决心的时候他自己已经做不成这件事,他心里又知道你肯定不会为了这样一句话杀我,笙箫默更是不可能,唯有摩严听话还死板,能借他的手解决了我。只是他没想到摩严那个废物,要不是我故意为了还师父教导之恩不还手,他连伤我都难!”
白子画并没有去为摩严说话,只是不解的皱着眉,不可置信道:“只为了一个推演出的结果?师父他怎会这般糊涂?”
沈寄青耸耸肩,“或许是觉得他算出来的不会错吧,他怕他亲手教出来一个毒瘤。”
“白子画,我与你也还有些交情。有些事情我想与你摊开了讲,你不能总是躲着夏紫薰,有些事情还是面对面解决掉才是正解。
至于花千骨,她本身从现在来看确实无辜,但是她与异朽阁的东方彧卿为友,东方彧卿对你抱有极大的恶意不说更是知道花千骨是你的生死劫,他要想从中做些手脚以你的脾性来讲并不难。你就算不想因为生死劫的事情对这个姑娘做什么,也可以从各个方面避开她。白子画,生死劫说它难也难,说它简单也简单,唯独有一样,你不能小看它对人的影响。”
白子画听罢沉默片刻,叹道:“既然你都能放下这么多年恩怨来长留劝我,我也不能不在意你说的话,我会如你所言避开她的。”
沈寄青想起仙剑大会上震颤的断念剑,心思一动,挑眉道:“那断念剑我挺喜欢的,替我要回来送我吧,也算是作为师兄给师妹的礼物。”
白子画如何不知道她的意图,但也只能平静陈述道:“那只是一柄剑。”
沈寄青敲敲桌子,摆出一副胡搅蛮缠的样子,“这算是我的报酬,不接受任何讨价还价!”
白子画无奈,“最后一次。以后不能再这么胡闹了。”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