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儿尚在京时,那虎视一切的作派,与眼前壹姐儿瞻前顾后的作派,简直云泥之别。
在静国公府养着,与在琅琊王氏养着,纵然是双生女,相貌能一模一样,脾性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到底不同。
推杯换盏,年宴过半,永安帝仍未能看到王壹的正脸。
他想通过王壹的脸看到夜十一若在,此时双十的年岁,应是何等天姿国色的心情,不免开始浮躁起来。
时至今日,他才正式见到与大姐儿有着同样一张脸的壹姐儿。
也不知是不是他多心,总觉得不管是莫息带着她过来拜见他此天子时,她从头到尾都未曾抬过头,以致他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到她的正脸,是否是她故意为之。
下一息,他摇了摇头,手中酒一饮而尽。
壹姐儿怎会故意避开他,定是他多心了。
此时谢皇后起身,与永安帝言,需退下一会儿。
永安帝不甚在意谢皇后要去做什么,挥挥手道:“皇后随意。”
谢皇后虽已习惯永安帝对她的冷漠,然则在文武百官与其官眷之前,在此一年一度聚于一堂的盛大年宴上,永安帝丝毫未有想过她身为一国之母的颜面,连做个假敷衍一下都懒得去做,还是令她早已看清这一切的心揪疼起来。
心如止水。
到底是她不如夜贵妃了。
与夜贵妃争了半辈子,到头来夜贵妃的四皇子还在,她的大皇子却已成废人,夜贵妃对皇上的情,能说放下便放下,她想放下却无法真正的放下,总有那么一些藕断丝连,陷于自苦之中,百般挣脱不得。
呵。
庆宫令瞧出谢皇后嘴角微微扬起的笑容之中,含着几许难以释怀难以自愈的苦楚,不由低声宽解道:“娘娘还有公主呢。”
提到朱柯,谢皇后脸上自嘲自讽的笑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悲极怒极到失望至极,她反而平静了下来:“本宫虽有一儿一女,到头来尚不如人家仅有一儿的。”
“娘娘莫要如此说,待元宵过后,皇上给公主赐婚,公主有了驸马,会好的。”庆宫令继续劝慰之余,心中亦不无喟叹。
她跟在娘娘身边的时日已久,大皇子与朱柯公主都是她半看着长大的,十年前娘娘的处境,尚是一片大好的形势,自大皇子出事儿,朱柯公主不争气儿,娘娘虽为中宫,日子却是越过越难熬。
此难熬,非在外在的衣食住行,倘若只是这些,倒也不令人心生绝望。
娘娘的难熬,在于太在乎谢家,太在乎大皇子与朱柯公主,对谢家与皇子公主的期望太高,以至于时至结果,谢家的落败,大皇子成庶民,公主姻缘难顺,令寄以厚望的娘娘摔得太惨。
皇上的心思又完全不在娘娘身上,娘娘作为一国之母,离形同虚设已不远矣。
谢皇后笑而不语,她知庆宫令是想让她宽宽心,莫要太难为自己,以至心中郁结,可这并非她想如何,便能如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