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万窟山方向偶有兽鸣声传来。
落雨渐小,雨帘下的宿安,黑如墨染,无一盏灯火。
饮罢十余坛,尽五年事。
苍决有所保留,并未将白茹死讯透漏给炎凌,只是说到灵族赶往暗宇支援的事情时,眸子里有着遮不住的晦暗。
夜里风大,二人的对饮移到酒楼内,即使窗格大开,屋子里还是伸手不见五指。
炎凌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他越说,语气越是郁郁。
冗长一段沉默后,苍决将视线移向窗外,“我知道是鹊青救了你。”淅沥雨水飘落在脸上,他亦不拂,任其滑落,“炎凌……他已经变了。”
“我知道。”
凤舞崖下万千峰,重峦间弥漫的血雾,和淌着鲜血的山涧历历在目。
炎凌搁下酒坛,定了一定,似要将醉意赶走。
“不说这些了。”他忽然长叹一口气,轻松道,“还记得那年,我与珵光在宿安大战一场,你赶来带我逃,咱们逃到了西沙极地。”
“呵,记得。”苍决抿嘴一笑,垂下眼帘虚看着眼前,“那时我气不过你屡屡涉险,拿性命当儿戏,还失手打了你。”
“哎哟!你不说我都忘了,这笔账咱们是不是该算算了?”炎凌忽然捂住脸颊,做吃痛状,“你说你心中有我,不允我死,那几个耳光却是响亮的很,我现在想起来还隐隐作痛!”
说完,点指化开内息,捻着指尖,点燃桌面上的烛台。
“不可点灯!”
苍决忽然紧张起来,作势便要将蜡烛吹灭。
炎凌揽袖护住火苗,“哎?怕什么?再谨慎不还是要遭人算计,不如就坦坦荡荡任他去。”说着,狡黠一笑,“再者说来,我实在是好奇,很想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表情。说吧,这笔账咱们怎么算?”
苍决摇摇头,无奈笑笑,站起来脱下外衫。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打算干嘛?账不是这么算的,何必这么极端?”凳子吱呀一声,炎凌红了脸,要跑。
窗格吱呀合上,风雨声戛然消泯,苍决将那件玄色外衫罩在窗户上,掖紧了边角,复又坐下。
“你在乱想什么?”嘴角勾起,倏然莞尔。
“我、我、我能想什么,我当然是怕你再打我,我又不忍心对你下手,自然是要跑咯?”
炎凌尴尴尬尬坐稳了,看了眼窗户上的玄衫,又道,“苍决,你现在为何这般谨慎?咱们即便是被巡查的尸族人发现,最多不过是几个鬼侍尔,以咱们俩现在的修为,还会怕他们不成?”
“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九墟之中的较量,你见有哪一桩是真正以武力决定胜负的?”
炎凌不耐烦的挥挥手,“罢了罢了,不说这些,我看你现在也变了。”
“我哪里变了?”
“变啰嗦了……哎?刚才说到哪儿了?”炎凌拍着脑门儿,怎么也想不起来,话题竟然不知不觉跑偏了。
苍决捞起酒坛,饮了一口,搁下,缓缓道,“西沙极地,打你几个耳光的事。”
“对,这笔账,你说怎么算!”炎凌夸张地一拍大腿,面露得色。
苍决坏笑,“你想怎么算,便怎么算。”
“哎哎哎,算了算了,我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炎凌摆手讪笑,定望烛台上的火光片刻,忽而沉下声,“从栖仙洞中醒来的这几天,我总是想起西沙大漠的扬沙。”
一住,隔着墙望向远方,“你看这九墟,这九墟之中的人,像不像那转瞬即逝的扬沙?”他收回视线,望向苍决,“扬沙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