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好听的童音喊得男子心都化了，他慌不迭的把孩子高高地举起，让他伸出小手便能碰到那巨大的黑白二子。
“如何，小睚？”男子问怀里的孩童：“这棋子如何？”
“嗯！”
小手大力拍打着黑白棋子，夸赞了个十分满意的单音。
“好！”
像是此时才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本来笑如暖阳的男子陡然笑不出了。
他蓦地搂紧了怀里小小的身躯，不受控制的流下泪来。
“小睚，会喊爹了。”
他的泪把孩童的衣服沾湿了大片。
“原本光凭这一声爹爹，我为人父，就会把你所有的前路铺好，保你一世康庄，可你……你的路……即便凭我也……”
小小的孩子脸懵懂地听着别人的恸哭，尚不能理解大人口中的种种。
“小睚，接下来的五年只能靠你自己了。”
“五……？”
“五年。”
“五年！”
小孩并不知道自己稚嫩地声音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重复。
“你活下去，如果能活到成为白景的那一刻，爹爹便告诉你一种可能，便助你抓住际遇，便有可能逆转命数……”
“爹爹？”
“小睚，我对不起你，我帮不了多少，我再尽力，也帮不了多少……”
苍天在上，万物寻道，天道之力也好，法则之力也罢，都是凡人渴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凡人终归太过无力。
与诏天帝的承诺，在鹰喉峰继任沁园之主的血誓，对妻子的承诺，孩子的承诺……
“小睚……”
人在死的刹那魂魄若有执念便会回归天道，此为万念达天。
而后若能将执念交托给天，三魂也完整无缺，就能了无牵挂的前往轮回。
此前这些涉及到天道法则的玄妙力量一度让前代无比的抗拒，他不想自己的执念上达天听，不想自己的不甘被白景的倾听，他想自己的死就是彻底的灰飞烟灭，无论是性命还是魂魄，可他后来又想，这世间那么多姿多彩，他还是想再回来，哪怕只是看一看，能去轮回多看一遍总是好的。
执念。
无以计数的执念在人死的刹那不停聚入天道之中，全都来到了白景睚忻的面前，冲他张牙舞爪，大放厥词。
白景睚忻面无表情地看着它们。
“小睚。”
前代伸手试图拍一拍那一身黑衣的白景肩膀，手却穿过了对方的身躯，白景睚忻也回头来，神情微微凝滞了一个不起眼的刹那，而后再度归于不喜不怒地平静。
“对不起，我也要与你告别了。”前代对他说，“我窥视了太多天机，寿命自然要被拿去做代价。”
他说：“为父者先逝，本就是世间常理。只可惜，未能再多助你一番。抱憾而死，非我本愿。”
白景睚忻没有说话，前代则继续道，“人的一生如此短暂，不为自己认为值得的事情拼上性命，那这一生也不过如此了。”
和煦地声音亦如记忆中那般，让人莫名想亲近几分。
“沁无生不是也说过吗？”
前代最后道：
“生而无为，无为一生，不留下点东西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