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不过天机,算不过人心,坎儿也始终是个坎儿。---”
前代与诸人在另一个巨大的石台上,自言自语。
天命坛太过巨大,也太过古怪,他们各自尝试了数次,每每以为自己已经走到了石台的边缘,却始终迈不出石台的范围,再一回首,竟然又置身方才站的位置,既走不出石台的范围,也听不见其他石台上的声音。不说彼端离得较远的两位白景,就连左右看着距离较近的白凝羽和龙逸等人所在的地方亦是同样,即便提着入过武的人提着内力过耳也不听不见其他石台上的说话声。
这天命坛就像是一个无边无际的迷阵,周遭的一切只是看起来离得并不遥远,其实却在永远也触及不到的天涯海角。
听不见的众人只好能把目光死盯在对面石台上,奈何谁也没有先见之明学过唇语,只能干瞪眼。
白凝羽和大祭司显然早知道会是如此,只在最初扫了前代等人所在的石台一眼,之后就把目光专注于白景所在。到是龙逸跟前代对视之时,张了张嘴,缓慢且无声地说——此处已是人力所不能及之地。
沁园之主所学甚杂,前代懂些唇语到也不奇怪。
他明明清楚地看懂了龙逸的口型,却置若罔闻,努力去辨认彼端两位白景的言谈。只是着实离得太过遥远,他几乎看不清楚,也读不到多少话语。
白景彼此对谈大多是拐弯抹角的阴晦代指,更有有一部分怪诞的“天音”,仿若是无形中的对话,除非白景愿意,凡人根本听不到,即便会唇语也只能读个一知半解,自然只能自言自语了。
与其他人的带着好奇的兴致勃勃相比,珞殷却是像开了窍般突兀地问前代:“睚欣他为何没有学过外武?”
他声音虽然不大,却被这构造古怪的石台拢住了声音,让同一个石台上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六老当即凑过来十分嫌弃地看向前代,道:“因为前代的心眼不如白凝羽多。”
“……”前代刚准备辩白几句,就被六老齐瞪了一眼。
六位老顽童的一句话,祭祀仿若撤去了大半严肃,大家纷纷好奇的伸长脖子。
书老颜学依旧代表其余五老道:“少主人行武和内武学得好好的,还有白凝羽给的四十年内力和一身术派本事,唯独缺少了外武……白凝羽显然是故意的!”
“为何唯独不教他外武?”君迁子也忍不住追问。
内武、外武、行武,三者本来该是相辅相成的,哪能独缺其中一种,这还没练走火入魔,只能说是太天赋异禀了。
蚩索无奈一叹:“小璐啊,你别看少主那幅满不在乎的模样,其实倔得十头牛都拽不动。他要是表明不愿意做什么事,肯定没人能说得动。要惹他不高兴了,经常甩手走人,说不干就不干,除沁园,其他的事情,他基本不上心。”
颜学接腔:“当初少主人能通过五行问天本就在白凝羽的意料之外,等少主人听说后面还有六道祭祀,便已经想走了。白凝羽在这方面提前留了个心眼,故意没把他给教全了。”
杜宇问:“是怕他学了外武那些准祭打不过他,哪天一不小心就让他给跑了?”
六老慌不迭地颔首,颜学继续道:“白景满十八之前没有承袭完整,没有天道之力的加持,本来是不能入关的,唯恐有个万一,传承断绝。---若非龙逸出面,他本来是回不了沁园的。”
珞殷皱起眉——那所谓的“作保”是用祗术救了白御的豪赌。
珞殷皱眉看向白凝羽所在的石台,白凝羽则盯着白景所在的石台,根本并未注意到珞殷。
珞殷的心中可谓微妙至极。一方面睚欣擅长的大部分学识的确都源于白凝羽教导,可他不会外武也是因为白凝羽。这段非二人意愿的师徒关系,囊括了太多麻烦的算计,以至于睚欣根本不想细说。睚欣提过只言片语的师徒关系尚且如此,那他只字不提的五行问天又该是藏了多少事?
六老地叹气声打断了珞殷的思绪,他们六根食指整齐地指向了前代,嫌了一声:“这个人做事从来都靠不住!”
“喂!”前代愤愤地瞪眼,“你们六个真当我聋了吗?”
六老还真当他聋了,收回自己没礼貌的爪子。胡诧继续向君迁子等人道:“这个前代其他的问题没有,就两点,其一是他这身衣服,丑得简直不忍直视。”
前代那个气,“这多彩缤纷的样子多好看啊,明明是你们没眼光!”
六老齐道:“要有这种眼光我们宁可眼瞎了算!”
前代:“……”
颜学继续道:“还有一点就是,前代总是因小失大。”
“此话怎讲?”杜宇有些莫名。
“天性问题。”蚩索说:“有些人的聪明劲儿会往大事上琢磨,小事就得过且过——少主人就是这样的。前代的脑子却都用到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上面,一旦事情囊括的方面广了,他就会手忙脚乱。当初能跟白凝羽提出那三个条件已经是苦思一整年才想出来的,很不容易了。”
“一整年……”杜宇一噎:“那岂不是义弟壳裂之后就开始琢磨了?”
“你们……”前代磨了磨牙,真的生气了,“你们六个可别太过分了。我自己的毛病我不知道吗?用得着你们没大没小的一直说?你们以为我不后悔吗?是不是要我把你们的老底也抖一抖,让你们的好徒弟们都长长见识?”
前代动了点真火,六老登时哑火了。
“别别别,那可别。”
六老一起摇头。
“就当我们什么都没说过!”
前代冷哼一声:“那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跟你们六个计较了。”
他顿了一瞬,补道:“以后说我什么都行,不许说我衣服丑!”
六老:“……”
前代又顿了顿,再补了一句:“以后你们要埋汰我的不是就给我躲远点,别被我当面听见,否则你们揭我多少老底,我就揭你们多少。”
六老:“……”
前代手里捏着六老的糗事只比六老捏着他的要多得多。
六老哑巴吃黄连,各自暗地吹胡子瞪眼,不敢再吱声。
杜宇只号改去问前代:“白景承袭一贯隐秘,我们在这里旁观没事么?”
“当然没事。”前代摇头:“要有事需要瞒着你们,还用得着带你们来?”
“前代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其他人’就未必能来?”杜宇琢磨出话里的意思,问:“为何?”
前代:“因为你们都是世彩。”
“世彩!”
众人齐惊。不管是在关内,还是在苍域,他们都对这个词不算陌生,龙逸也特意指明过他们就是世彩。
“我们都是世彩?”风陌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