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啼1(2 / 2)

“可是……”湛天谣刚说了个开头就被白凝羽打断。

“可是生蛇神树与卵壳一样,有神祇法则保护,若非诚心恳求根本切不下拿一根树根,更不能求得卵壳,又如何破坏得了作为你们古族系根源的神树?”

白凝羽仿佛看透了湛天谣所有的疑惑,接近于残忍的道出了所有。

“气运以命脉传承为续,毁掉神树的方法也很简单。”

白凝羽伸出右手,以拇指指甲掐入无名指腹,直到有血流出来。

一滴殷红的血落在翠绿铺满地的竹海中,突兀又艳丽,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他的话语也像那滴血一样让湛天谣惊心动魄。

“只要同为古族系族长的一滴血,不多,只要一滴落在神树上,就能毁了神树,从这棵承载着气运的神树上,夺尽他族气运,昌荣自己的一族。”

之后的事不用白凝羽说,湛天谣也能轻而易举想明白。

湛天谣的母亲为了化去她父亲的戒心,在徐徐图之的过程中不让他察觉出异样,便带他去湛氏密地的那棵生蛇神树下一同跪求,却没想到这就是他蓄谋已久的真正目的。

花虞堡在江湖,江雪门也在江湖,而同为古族系的殷红蔻就是江雪门主的夫人……以父亲的才智,殷红蔻找上他问起神树的时候,他又怎么会揣度不出来那棵神树里藏着古怪?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他从那棵奇特的生蛇神树上查出了湛氏古族系的身份,更揣度出湛氏所谓的天命加护是来源于历代天帝骸骨……一切的秘密暴露于人前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母亲本来是在防备一个觊觎王座的人,结果却引狼入室,差点危机古族系的存亡以及神威守陵人的秘密。

父亲终归是知道了太多秘密。为了湛氏,他必须死。

……

众人看着说完话的白凝羽再度与湛天谣相对无言的杵着,也只能沉默。

珞殷看着那两道身影,用力握了一下手中的凌云无双,心下叹了口气。

或许是当局者迷,白凝羽花了几百年才想明白的事,珞殷只花一个刹那就已经看透,明白白凝羽根本没有执着于湛氏,也并非是白景,而是拥有“无我”意志的那个人。通过白凝羽,珞殷似乎也明白了自己记得执着。

他根本不在意睚欣是否是白景,亦或是沁园之主,他只知道自己认识了一个人,一个不在意自身模样是美是丑,一个会作弄别人,也会出言宽慰别人,一个矛盾却会为了别人不惜自己安危的人。

珞殷也明白了自己为何会思考与白凝羽为敌的胜算,因为白凝羽的期望与他恰巧相反。他根本不希望睚欣肩负什么万民万念,也不要他延续历代白景的无我之念,他甚至不想要什么天意现身人间的白景,只希望睚欣能做一个普通人。可惜,看起来越是简单的愿望,越是难以实现。就像白凝羽活了两千年,都没等到一个人的转世……

白凝羽手上的血还未干,便留下湛天谣,独自回重阳明了。

不染尘埃的白影刚来到竹扉前,门却从里面被打开来。

穿着黑衣的少年恰巧从竹屋里奔出,以少年的身姿带着些孩童学步时的蹒跚,光着脚对上白凝羽,满脸都是不知酒为何会醉人就已经将醉未醒的模样。

黑御邪依旧维持着模仿睚欣得来的虚假举止,看起来单纯却又显得有些虚假。它抬头看着白凝羽,刚好对上他抬起右手准备推门的动作,对上了白凝羽无名指上未干的血迹。

黑御邪以刹陡然停步,有些呆滞的看着面前手掌上那一道血痕,面上如孩童般的从懵懂无知逐渐淡去,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

“啊。”

黑御邪发出一个不短却不像怪叫反而带着些恍然大悟的单音,并朝着白凝羽伸出手。

“特……”

它一手拽住了那雪白的衣袖,一手捧着白凝羽的右手,带着孩童牙牙学语时古怪的断句与异音,尝试了几次,终于说出了两个完整的字。

“疼、吗?”它问。

“……”

白凝羽愕然地看着自己的上古名器,看着那件世间最怪诞的一件人形上古名器。

它竟然在这刹那读懂了白凝羽眼底的惊愕,又问了一遍。

“疼吗?”黑御邪小心翼翼捧着白凝羽的手,犹如他受了危及性命的重伤。

那生疏的语气与小心的动作刹那便燃起了白凝羽心底的情绪。

“你……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