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平常所理解的‘视觉’跟祗术里的‘视觉’恐怕区别不小,因而不能用点穴来代替。biqugexx.net”珞殷开口的同时看了睚欣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继续道:“我们非瞎非盲的情况下,即便闭上眼睛,隔着眼睑也能感觉到一些微弱的光亮。这就好像人与人对视,看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看你。点穴只能封掉自己双眼去看的作用,却不能杜绝外在的一切接触自己的眼睛。”
即便隔着眼睑,那应当也算是一种看。
祗术的原理睚欣只在温泉里跟珞殷讲解过一次,他当真理解的极快,已经学以致用,超过举一反三的程度,甚至能给别人讲解了。
珞殷简单几句就连甘北七和三伏都听懂了。
睚欣不再多言,道了声“别担心”,直接就抬起双手挥过自己眼前,诸人甚至来不及看清楚所谓祗术是怎么一个施展过程,就见他那双总是囊括诸多情绪的眸子已经变得暗淡无光。
等他眸底再无波澜,旁人试着抬手在他面前摇晃,他也不再会眨眼。
睚欣虽然封了双眼,触觉却还在。感觉到有人在自己面前晃手带起的微风,便又道了句:“别晃了,先出发吧。”
说着他便阖上了眼睑,不让旁人看到他黯淡的眼底,直接在前面引路。
他边走边说:“你们不用担心,这里距离重阳明已经不远了。你们只要跟紧我,别走散,不出一个时辰就能到了。”
湛天谣率先跟上,其余诸人自然无暇踌躇,迅速跟上了睚欣的速度。
睚欣的眼睛虽然不可视物,却仿若能看到一般,毫不犹豫向前飞掠,间或转弯顿步都不犹疑。
伴着暖风过竹的沙沙声,众人跟在那抹月白身影后面,走过了许多奇怪地方。
譬如,穿过古树般粗细的竹子,穿过巨石,穿过来不及看清楚模样的黑影,甚至是石丘和悬崖。
睚欣未曾顿步,他们也就没有停下。
信任仿若天成,无畏于任何危途。
将近一个时辰后,睚欣陡然顿步,再度睁开眼,眸子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神采。
众人见状,心底暗自舒了口气。
睚欣眨了眨眼,花了几瞬才适应竹林里斑驳的光线,又带着诸人往前走了大约小半刻,终于驻足停步,抬起手来指向远处,回头对诸人笑道。biqugexx.net
“那边就是重阳明。”
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方才还充满视野的无际竹海犹如幻境被破,迅速向两旁溃散。
前方的景色豁然开朗,不再有竹海遮挡,出现一座被绿竹环绕的竹寮。
虽然还只是拇指般的大小,以诸人的眼力已是能清楚的看围住竹寮的篱笆。
“到这里就没有阵法和祗术的妨碍了,大家不用跟着我也可以走到重阳明。”
诸人依据睚欣所指的方向,各自朝着那个轮廓走去。
天上的落雨不知何时只残细丝,竹寮上方一片天空拨云见日,阳光一束束的洒在竹寮周围,照得它如梦似幻,仿若远在天边,也好似近在眼前,带着炫目且空灵的光辉,让人不禁神往。
睚欣带大家通过阵法后,他自己脚步却越来越慢。
珞殷等人早已期待多时,自是急步向竹寮走去,没有注意他落在后面。
睚欣漫不经心的慢慢走着,没一会儿已经落到一行十五人最末的位置。
一个同样落在最后的身影与他擦肩而过,他则如同早已预料到那般,静静地看着那道身影。
湛天谣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在即将见到白凝羽的时候竟然会迈不开步子。
类似近乡情怯?
怯?
她居然会害怕?
睚欣状似不经意地看向那道在竹林里显得格格不入的粉色身影,叹道:
“人心难测。”
清冽的声音在擦肩而过的刹那,滑过佩着金粉珠玉的发鬓,犹如惊雷般灌入湛天谣的耳中。
那般淡然随意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让湛天谣无比忐忑。
“白景有何高见?”湛天谣面上不动声色。
湛天谣装傻,睚欣却由不得她继续装傻。
“方才我仔细琢磨了你名字里的这个‘谣’字,只感寓意深远。”睚欣含沙射影道。
湛天谣声音依旧居高临下,反问:“不过就是个‘谣’字,白景所指‘寓意’为何?还望明示。”
湛天谣面上平静,内心无比惊慌。
她无法想象睚欣已经揣度出多少实情,亦或者说他根本就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不知而已。
这正是睚欣的可怕之处。明明了然于胸,却冷眼旁观别人徒劳挣扎,末了却将这种种串联到一起,反而为他所用。
就好似一位执棋者一直假作观棋者,将两方的局势都看得一清二楚,落子刹那不无败局。
睚欣没有说话。
这短暂地沉默,却让湛天谣揣度出太多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