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赤桐海以西,虞宫大船停泊处。---
珞殷抬头望向霸气所在,念出一个谈不上熟悉,却也不陌生的名讳。
“文少光。”
虽为雨势阻隔,以珞殷的眼力依旧看清了彼端持着精铁长/枪的身形轮廓。
珞殷与文少光此前只在赤水岸口有过一面之缘。虽然曾相约讨教几招,却都未曾想到竟能这么快就以这种方式对上。
珞殷和睚欣一起离开桅杆,掠到船头。
彼端七艘逻桐战船顺序排开,部分甲板为黑布笼罩,怕是为了隐藏战船上的兵器。
文少光立在中央战船上,手中武器映着闪电,十分显眼。
待双方只距两百余丈,文少光才看清船头的珞睚二人,难免错愕。
此前俯山相遇,文少光和高行厚都藉由凌云无双认出武神寒初珞,却没想到那个出手帮高行厚治好了脚踝的少年也会在这里。
文少光想起姚说易在安城密会时所说的话,顿时恍然大悟。
在俯山初见月白锦衣的少年举手投足随意,只觉他轻功出众,一度误以为他不过是武神江湖中的朋友。若出身江湖,即便医术精湛也不足为奇。毕竟乱世中江湖人才辈出,混迹江湖中的怪医、神医可说数之不尽。
除开让人咋舌的拔群医术,印象最深的便是那副惊为天人的长相。
如此绝世无双的好样貌,若非姚说易提前告知,的确很难让人把少年与“非人白景”联系到一起。
毕竟,文少光也目睹过另一位白景,很难把两位白景相提并论。
然而,以文少光的立场,对姚说易之言辞不能尽信也是理所当然。眼下专门用来请白景的六道祭祀目的已经达成,即便姚说易信口开河,这六道祭祀是做不得假的。
既与武神结伴而行,又能因六道祭祀而来,月白锦衣之人身份不做二想,必是白景。
文少光本就是为白景而来,确定此行目的已经楼面,他便回身对身后副将简单交代几句,便持着手中那杆无名铁所铸的长/枪跃上船头。
文少光颔首,他身侧的副将即刻令下,让逻桐七艘战船在距离虞宫船二百余丈的湖面上停泊固船。
“竟能考虑到如此细微之处。”睚欣见对方停船,便钩着嘴角,颇有深意地低语:“看来这逻桐大将有点能耐。”
珞殷先看一眼停在二百丈开外的逻桐战船,再疑惑地看向身旁的睚欣。
睚欣瞥一眼虞宫行船舷,珞殷随他视线望去,这才发现文少光所指为何。
虞宫船缘下方早已经被布置了百名弓手。---
虞宫郡地利特殊,大片郡界皆有悬崖绝壁,易守难攻。因而倚仗地势之利,鲜少出兵攻打它郡,郡内也少建造城池,专注与建造箭塔。
即是说,相比攻城掠地,虞宫更擅长箭塔防守。
依常理言,守比攻容易,而无论是守城还是守要冲地利,千变万化都在于一个“稳”字。若是稳不住第一道防线,被来人破防入境,定然短兵相接,形成一片乱战。
所以,这防守之战最好的方法便是在最开始就阻止对方,让其在自己所立的防线之外,不得越雷池半步。
而这虞宫建造的箭塔之多,也就使得虞宫州兵擅长远攻。
远攻种类繁多,所用最为广泛的便是:箭弩。
因一贯战法如此,虞宫便擅制弓箭弩。单就弓箭铸造技术与种类,更是八郡之中最好的一个。州兵自然也区别于它郡,各个皆擅射艺。
赤桐海一贯平静,即便现在大雨略有波澜,却不足以对虞宫的弓手有影响。
仔细看虞宫诸人手中的弓,长四尺余,远超过长剑。
寻常弓射程大约百丈,而这长弓张力自是比一般弓更大,射程也比一般弓箭远,可以达到百五十余丈。
不过,虽是百余五十,却没有人会从这个距离放箭,原因出自箭矢。
箭矢讲求的是贯穿之力。而正所谓:强弓之末,指的便是太过遥远就毫无威力可言,更不用可能贯穿目标。杀伤力锐减不说,还浪费箭矢。
虞宫行船上的睚欣考虑到善用弓兵,文少光自然也考虑到虞宫州兵所擅长的□□一系,自然提前命令停船,且停泊在了绝对安全的两百丈外。
“文少光的兵力多我们二十余倍,却不急于出手进攻,甚至考虑到我方可能会布置埋伏,便提前下令停泊在□□射程之外。与一般徒有冲劲的猛将不同,谨慎且灵活。”
睚欣简单为珞殷说明他对文少光的看法。
“文少光此人不止擅武,也有谋略之能。”
睚欣与文少光于两方船头始一碰面,前者不动声色的伏击,后者谨慎小心的避过。两方皆算计不成,却都选择了以静制动来应对,而没有贸然出击。
睚欣思索半瞬,改变了应对逻桐战船策略。
一般人手中持有虞宫的远攻优势,必然会行船向前,追击到适合的距离泊船后,再起第二次攻击。睚欣反其道而行之,下令虞宫行船急退。
能随行湛天谣王驾的虞宫州兵自是训练有素,虽然满心疑惑却令出必行。
虞宫船舷两侧当即漾出的水波,逆向退行百丈之后,再度停泊。
几乎是睚欣下令后撤的同时,逻桐战船上的逻桐州兵已经揭开甲板上覆的黑色油布,露出其下隐藏的宽约丈余的巨大床弩。
两丈宽大的巨弩依次摆放,威力近似投石器。
每张巨弩上搭三根件事,皆宛如铁枪,需要四人合力才能架上弩弦。
虽不及虞宫郡葬河道箭楼,威力却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