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欣答得如此干脆,戚台寅脸上也因此显现出怒意。---
“白景是否忘了我手中还有六百多条人命?”
睚欣到是不怒,反问:“你在威胁我?”
“白景若是执意不赐我天命,我也只好做恶人,亲自献上六百余个祭品,直接请得天意……”
“天意?”
不等他说完,清冽的声音便已将他打断。
“我是白景,我承天意。”
睚欣缓缓说道。
“白景即天,天即白景——你竟妄想可以威胁到天?”
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就像与上一代白景对峙时那般平静的陈述着再普通不过的事实,却让戚台寅无法反驳,只能怔愣。
珞殷回过头,果然看到睚欣脸上有几缕明显的怒意。而那些被绳索拴着的孩童,听到这句陡然挣扎起来,纷纷抬起头来看着那道月白身影。
看清的刹那,他们跪地恳求,语气虔诚无比。
“白景大人。”
“白景大人,请救救我们。”
“白景大人,白景大人,白景……”
恳求的声音在途中变成哭嚎,直吵得人头疼不已。
珞殷看着他们跪地恳请的动作,心底突然生出几缕厌恶。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何会厌恶这些孩童的下一个瞬,那抹厌恶又陡然消失无踪。
雕像顶端的君迁子与三伏听到那些哭喊声也是心生异样,却不是厌恶,而是愤怒——怒其不争之怒。
君迁子想起睚欣之前在虞宫说过的那句话:“不过都是些浮夸虚伪之人,妄想一梦醒来,天启再临,天帝归位,八郡来朝,盛世太平……又有几个人真心甘愿为这些流一滴自己的血?却想要别人为你流干血与汗?”
世人都不想付出,都不想流血。
他们只知跪求天助,只会跪求天助。
如此,就不用付出任何努力……这,叫她如何不怒?
戚台寅仰起头,看着站在鸷鸟神像羽翼上那抹月白。
他料想过事情不会顺利,却没想到根本撼动不了白景分毫。
“白景不在意这些孩童的性命?”戚台寅边问边走到那方还没被血染的祭坛上,从身侧的七星剑派弟子手里接过一柄剑,并扯来一名穿着祭品衣服的孩童,将剑刃抵在孩童的咽喉,似乎只要手腕微一用力,就能割开那名孩童稚嫩的咽喉。---
“不久之前,你或许还能威胁到我。”睚欣清冽的声音破开周遭的惊叫,显得异常无情。
戚台寅与湛天谣有过一招逆转乾坤的好棋,却根本不会用。
珞殷闻言怔怔,当即明白睚欣口中指的威胁便是八重。
皓白月色笼着睚欣的五官轮廓,似笑非笑的模样留下几许阴影,眉目间所有自在洒脱的情绪皆因为他对诸事满不在乎而变得无比漠然。
唯一能用来威胁他的那些人已经不再人世。
谁人又能妄想威胁到他?
即便有,珞殷也不会允许。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物能威胁到我。”
睚欣说出的话与珞殷脑海中所想的相同,正如两只酒盏承载的誓约。
“我会来救这些孩童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向天请命,欲念达天,白景现世,如此而已。”
“怎么?”君迁子也问:“戚大人真的想用这些孩童的性命来要挟白景?”
“是又如何?”戚台寅口气多了份孤注一掷。他周围那十余个七星剑派的弟子依他吩咐执起锋利长剑,纷纷架上几个孩童们的咽喉。
“你可思量清楚?”君迁子再问。
“当然。”戚台寅持剑的手用力往后一扬,打算直接割开手中孩童的咽喉。
无比熟悉的血祭场景当即就要在君迁子眼前重现,四周充斥着孩童的惊叫声与求饶声,迫得她偏开了脸,闭上了眼,不想目睹这血溅的刹那。
许久,四周却陡然安静下来,根本没有听到君迁子料想中惨叫。
君迁子睁开眼,发现戚台寅并没有动手。
并非戚台寅忽然一念之仁,而是在他动手之前,另一道清冽的声音却与戚台寅的动作同时出现,根本没有给戚台寅威胁的暇余,直接唤出两个字。
“珞殷。”
他唤的是武神在这世间被拼凑出来的一个称呼。
前者是名,后者是一位女子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