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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人。---”

她说。

“我湘西谈家,想重归沁园。”

“……”

风陌脑中一瞬空白。

等风陌回过神来,已经伸手把君迁子从地上拽了起来,并大力摇晃着她,质问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你谈家是谈家,与沁园有何干系?”

君迁子任由风陌摇晃许久,抿着唇一言不发。

六个老头和珞殷从旁看不下去,才上前将风陌与君迁子隔开来。

六个老头没有出声,面上又露出方才那副故弄玄虚地模样。

珞殷则从旁劝道:“你冷静地听君迁子把话说完。”

风陌扫了一眼琴棋书画玄黄六个老头,相比方才对君迁子竟是女子的骇然,对君迁子口中谈家想重归沁园一事却显得十分泰然,理所当然地模样好似早已经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君迁子把目光投向录未和岐伯,得到两个师父的首肯后,终于肯开口说道:

“我单名璐,字子迁。我现在可以是谈璐,也可以是谈子迁,甚至可以是天下家任何人。可我原本连‘子迁’这个字都不能有,只能叫‘谈璐’,而不能叫谈子迁。若不是‘子迁’这个字在我壳裂降生之前就已经取好,我甚至不能努力,就失去了努力的余地……”

风陌听得一头雾水,录未替徒弟解释道:“女子本不能取字,哪怕开天宁家接任金印元帅的宁家历代女家主,也从未有过字。甚至是身为虞宫王族湛氏的湛天谣,虽然有湛、天双姓,却只有一个‘谣’字做名讳,并没有字。”

“风陌,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君迁子问完便径自答道。

“名与字,是一个人两种表象的权衡,似是而非,却又是同一种东西……”

人说女子易被情感所惑,而无法权衡利弊,更学不会取舍抉择。

并非优柔寡断而无法取舍,而是必须舍下情感和良心,只取利益的取舍。

“家父认为我是女子便无法舍弃情感只取利益,于是我自小下定决心,偏要取舍给他看。”

首先,就从这“子迁”开始。

“我选择成为‘谈子迁’,舍弃‘谈璐’,舍弃自己的本来面目。”

她说:

“等父亲察觉到谈家上下只听我这个连真面目都不知晓的人的吩咐,他就已经奈何不了我了。”

风陌咬牙听着,等君迁子顿在此处,才狠戾地瞪了拦住自己的珞殷一眼,对君迁子吼道:

“我是问你为何要跪这个小鬼!?你谈家又与沁园有何干系?”

君迁子被满脸戾气的风陌怒吼,依旧不为所动,不疾不徐地展开手中的铁布月桂扇,摇着扇子缓慢地说了很长的一段话。

她说:

你还不懂么风陌?

浮世风花,盛世雪月……谈家留下的这句传词和月羲苑,都是一个局。

沁园的卷轴太过特殊,没有任何偏颇与怨怼,就只记录真相。---

我追溯了五十年卷轴,一无所获。

再往前一百年,依旧如此。

直到我追溯到四百多年前,才窥见了真相的一角。

我们从来不是什么江湖四大门派,我们只是甫、天、寒、谈四大家。

我们四家跟沁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见到沁园小楼的模样,难道没有疑惑过它们与芙风楼为何如此相像?

其实不是沁园小楼像甫家芙风楼,而是芙风楼就是比照沁园小楼所造。

而我谈家,则是重浆纸。

我早就疑惑过天帝宫为何需要如此多的重浆贡纸,哪怕天帝不在位,也有人不断从谈家买走大量的重浆纸。

当我看到沁园所藏的卷轴,便明白了。

君迁子说:“甫家是芙风楼,谈家是重浆纸,天家是铭剑阁,寒家是菱寒六式。”

象征着四个世家的东西,全都是从沁园的绝学技艺里演变而来。

“你知道少主人为何要帮你芙风楼向寒鸫江复仇?”

“你知道我耍了多少手段,做了多少错事?”

“可少主人却从来不怪我。”

“你可知道天谣害死了八重,他为什么只是说他累了,为什么只是说他想离开花虞堡?”

“你肯定全部都没想过。”

“其实,就算我们做了再多,做错再多,他都没有怨怼。”

“因为我们四家都出自沁园。”

“可我们却自视甚高,不满沁园的隐世作风,只想惊世而出。”

“所以我们才会离开沁园、自立门户的数百年里,从未回来过。”

“我们都认为自己在这天下间闯出了一番名号,创立起自己的伟业。”

“我们都以为自己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家族,却从来没有追溯过我们本源。”

“……我们四个家族,都出自沁园,源于沁园,最终也都将重归于沁园。”

君迁子说到此处,再次到了睚欣面前跪下。

“少主人,我湘西谈家,想重归沁园。”

睚欣淡淡应了一声,还是不喜不怒。

“嗯……根据卷轴记载,谈家离开沁园也有四百余年了。”

他从开始到现在都一言不发,现在慢悠悠地把嘴里嚼着的吃食咽下去,才对君迁子道。

“谈璐,这二十多年辛苦你了。你爹是个脑袋有问题的老顽固,说什么女子不能继承世家,女子无法取舍……其实,无论世家还是氏族都与男女无关,只跟天赋有关。你天赋出众,你比你爹聪明百倍,是个玲珑心思玲珑意的好姑娘,也是个好家主,月羲苑也带得有声有色。虽然有时候喜欢耍点小聪明,不过也算是进退有度,在恰当的时候能明辨是非的话,到也无伤大雅。”

君迁子如此聪明,自然听懂了睚欣话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