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四,我坐在餐桌上和家人共进早餐,杜夫人问我爸妈和兄长何时能回来,她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但还是忍不住要开口问。因为下个月初二是我和杜朗哥的婚期,杜夫人虽然不了解我父母、兄长的能耐,却坚信他们回来后能医好杜朗哥,如果杜朗哥能早点醒来,提前养好身体,到时才能有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我愧疚着不知如何开口,突然胃里翻江倒海,我捂着嘴冲向洗手间呕吐了一翻。我清洗了口腔,爱抚着小腹,我和杜朗哥的孩子原来在我腹中有三十五天了,我早该发现他们,因为忙杜朗哥的事,竟忽略了。杜夫人跟在我后面,惊喜不定地望着我,眼里询问的目光象火山一样热切。
我看着她,她现在是孩子们的奶奶,我也该改口叫妈了。我吸了两口气,抿了一下唇,对她点点头说:“妈,杜朗哥要做爸爸了,是龙凤胎。”
杜夫人象是被喜悦突然打击得不会思考,她倒退着一步步向餐桌移去,站在门外不远处的薛伯听了我们的谈话,欢喜又不可置信地走过来把我的脉,然后对杜夫人点点头。杜夫人重新向我走来,象捧一个宝物一样扶着我向餐桌移去,哽咽着对杜爷爷和杜叔叔说:“爸,杜仲,我要做奶奶了。”
杜爷爷喜极而泣,“杜家有后了!杜家有后了!”
杜叔叔故作平静地说:“嗯,很好,很好!”说完,我看到他很费劲地把吞到一半的食物咽下去。
何姨的脸色也好了很多,她是真心服侍杜家的,自杜朗哥出事来,她表面上对我没什么,但背地里对我这个未过门的女主人是颇有微词的,完全不记挂我平时对她的好。小刘看着我则是发自内心地笑。
杜夫人拿起电话向我叔叔家报告喜讯,同时也以此来探听我父母兄长回来的消息。
薛伯说:“白芷,你要是不舒服就上去休息吧,想吃什么告诉我,我亲自给你做。”薛伯有时候还是喜欢充当我父亲的角色,这让我觉得格外温暖。
我嗯了一声连忙上楼,他们都知道我现在最想告诉这个消息的人是杜朗哥。
回到房间,我除去衣裳,和杜朗哥一起坐在恒温的汤药桶里,把他的双手放在我的小腹上。虽然杜朗哥的气息全无,心脉总是弱不可察,但神情一直如以往睡着时那样安然,他的外伤早已恢复如初,一个多月没有锻炼身体,他的肌肉线条还是那般紧致优美,体重也无增无减。这给我和杜家长辈无限的希望和安慰,就算他真的一直不能醒来,他这个样子,不过就是睡着了罢了。
今天晚上睡觉,我没有给他施针,让他侧身向着我睡,我的背靠在他怀里,他的双手环过我的腰附在我的小腹上。
梦里一阵云雾弥漫,蓬莱岛面向东海的黑色大石礁上,有位长身玉立的公子,一身月白长衫,腰间系着三指宽金丝刺绣暗纹腰带,他熠熠生辉的眼眸含着笑,衣袍后襟一掀,坐在一把古琴前,手腕优雅地抬起,放下,指尖轻拨,一首巜塞上曲》如泉吟涓涓而出,琴音时而松沉旷远,时而清冷入仙,时而呤猱余韵,细微悠长,我腹中的两股气息如两条小龙在琴声里游转翻腾,气息渐宽,渐厚,渐长,渐强。我在琴声里睁开眼,听到琴声从左边来。我侧脸看去,那位公子正坐在床边抚着那把七弦琴,见我望着他,手一捻,古琴不知被他收到何处,只余琴音缭绕房中。他除去长衫,只余里衣,侧躺在杜朗哥躺过的地方,从身后环抱着我,双手抚于我小腹上。
“白芷,我回来了。我不知元神和胎骨的重塑竟要三十五个周天。对不起,把你和两个小娃娃独自留在人间。”说罢,他吻着我一直看着他,不记得眨眼的眼睛。
我突然明白了哥哥说我的受孕日会让杜朗哥无穷受益的意思了,想起过去三十五天我们
的各种忧虑和担心,还有自编自导的各式安慰,内心有那么一点委屈,总不能轻易就对他笑脸相迎。我问:
“你的初恋是谁?”
“我只有唯一的恋,就是白芷。”
“你手机里有一张十几年前的照片,有个女孩靠着你的肩照相,她是谁?”
“那是一张高中毕业时外出游玩的多人合照,她就是张军长的女儿,别人按下快门那刻,她突然靠过来,我躲不及。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上次我去接你下班,坐在你车里的军装女孩是谁?我不让她来房间看你,她说她是你女朋友,凭什么不让。你部队的同事不都知道我是你妻子吗?为何她不知?”
“她是李师长的女儿,我和她不在一个团,她和我没关系,我的家事不用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