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三天后的一个黄昏,我在山脚给菜儿,草儿浇水,一道影子叠在我浇水的勺上,我扭头一看,是宋凯阳,吓得我的水勺差点掉地上。---他看到我的反应有些尴尬,后退了一步,叫着我的名字道:“白芷。”

我站直身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称呼我的名讳,我感到很不自然,此刻他的眼神看起来似乎没有恶意,我问:“你有什么事吗?”

他低下头看着地上,又抬起,话语在他嘴角很轻地飘出:“我的大腿伤口结疤处很痒,想向你求一些能止痒的草药,可以吗?”

我知道有一种方:10%的珍珠粉+30%芨+30%芷+15%附子+15%蔹的外敷药可以让伤口完美愈合又让皮肤白嫩,但这个要用到珍珠粉,方剂不便宜,附子也要去药店买才行,芨生在干旱地带,芷生在秦岭以南、南岭以北及西南地区,在广东也只有在药店才能找到。蔹倒是在山脚的上坡处有新鲜的,但就算是要单用也要取其根部晒干研末后,加沸水搅拌成团,再加75-95%酒精调成糊状才能使用。怎么看这个请求对我来说都是一个让我不想为之付出的请求。我认真地想了想对他说:“对不起,我知道有个方,但是里面的药材我无法弄齐也无法调制,你还是去找薛伯的专业团队吧。”

他并不失望,换成恳求的语气说:“我不要什么很好的药方,只要止痒就行。”

我定住目光地看着他,觉得他好无理,明明说好大家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此刻却又来纠缠。他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眼帘,却没有收回请求的意思。我不想和他杠上,想着反正他也不懂药,随便找些消炎止痒的药草应付他吧,我领着他到医务室前面的盆裁金银花面前。金银花被薛伯他们照顾得很好,枝繁叶茂,花叶相扶,满盆灿烂。金银花花色初开为银落时为金,故得名金银花。现正值金银花的花期,每朵花花开正盛的时候,薛伯他们就会来摘取,因此盆里金色的花朵并不太多,我寻着所剩不多的金色花朵小心地摘取。

黄昏的斜阳里射来两条身影,黑影罩在了我面前的花朵上,我看过去,见蔡敏玉搀扶着许常君慢慢走来。许常君是一位嗲声嗲气的台湾妹,杨逸和我说过她的家世,好象是纺织业的大佬。她双手捂着肚子,看到宋凯阳,两眼光闪闪,那是爱慕的光,我看向蔡敏玉,她却表现得很平常。我心里惊叹,在他们那个圈子里,性和爱情是独立的个体,互不影响,只不知他们的性和爱有没有相互交融的时刻。

“凯阳!你在这里做什么————?”许常君问到,她的么字音拉得好长,典型的台湾特色。

“找些药敷伤口止痒。”宋凯阳淡淡答到。

“我们台湾有种中草药药膏,能生肌止痒平肤,很好用野。我宿舍里有一支,等会可以拿给你哦。”许常君殷勤地说。

“谢谢,不用了。我喜欢用这里的草药。”宋凯阳答道。

“可是你们大陆的东西没有台湾的好用哦,我们台湾有着五千年的历史野。”许常君一幅自以为是的无知神情。蔡敏玉斜眼看着她,搀着她的手突然松开。

宋凯阳转过头正对着她,冷冷地答到:“台湾是大陆不听话的儿子。”说罢转回了脸,专心看着我眼前的花朵。

我心情大好,采着花的手也轻盈了许多。看了一眼蔡敏玉和宋凯阳,觉得他们其实长得也挺好看的,并没有我心里面想的那么讨厌。

突变的气场让许常君愣了一下。她转过眼睛看向我,我是这一百名学员里最好欺负的那个,她大概想在我这里找回心里的平衡和除去被揶揄的尴尬:“陆白芷,你不会想着用这些花来给凯阳止痒去疤吧?我虽然不懂药,但也不代表我这么无知野。”

我看了她一眼,很想说,“孙女”,这花去疤不行,止痒消炎还是能胜任的。你那台湾“老爹”产的药膏再好,你喜欢的大陆的“爷”不想用也是白搭,同时请你不要来我这里象狗一样撒野。但是一贯夹着尾巴做人的我,尾巴夹久了,就养成了自然下垂的习惯,我没有胆量说出那些话,下意识地一声不吭。

宋凯阳转身横在我右边,挡住许常君射向我身上的询问和目光,说:“我们干什么无须你来指导。”

“你要是肚子不疼了,我就走了。”这时蔡敏玉看着许常君突然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更新快,无防盗上----*---

许常君脸色很难看,转向蔡敏玉说:“疼。”

蔡敏玉这回虚扶着许常君向医务室内走去。我顺着她们的背影看过去,透过玻璃窗,见是一位姓楚的年轻医生在值班。楚医生脾气很好,如果许常君也以台湾的“五千年文明”自诩指导他开药,他应该不会生气吧。我莫名其妙地想着那个画面暗暗好笑。

我放慢着摘花的动作,直到许常君和蔡敏玉相携着走出来,我才进到医务室用饮用水洗净了花朵,借医务室的捣药杵和臼把金银花捣成糊状用保鲜膜包好给宋凯阳带回去自已敷,并对他说以后若还需要的话,可以自己来摘和捣碎。

谁知接下来的日子,他天天黄昏时逮着我浇菜的那刻来找我。我让他自己去弄,他腆着脸说这里他不熟,那捣药的东西他也不会用,那些花他也不知哪朵可摘,哪朵不可摘。我不知他居心几何,也不敢得罪他,每天随便摘了几朵应付他,他却也不恼,总是开开心心地离开,让我颇为费解。我对杨逸说了这几天的情况,她也不知宋凯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放下手里的书本决定第二天陪我去浇一次水。

话说第二天,我和杨逸正在山脚淋着菜,伍振霄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们身边。有了上次的教训,伍振霄的到来八成是杨逸让他来助阵的,我和他相视而笑算是招呼。他轻昵在站在杨逸身边,拿过她手里的水勺来浇水,杨逸一脸娇笑着转过头,黄昏的霞光包裹着他们,把这对完美的璧人衬得如梦如幻,要是有手机在身边,我肯定会偷偷拍下这一刻的静谧美好。

宋凯阳象一墫恶神,如期而至,破坏了我心中的美好景象。他看到伍振霄和杨逸,愣了一瞬,表情也不同以往,象是他俩破坏了他的好事一般,他此刻不爽的表情却让我觉得心安。我说:“已经敷了一个多星期了,也该好了吧?”

宋凯阳斜了一眼他俩,对我说:“快好了,还差一点点。”

伍振霄和杨逸放下水勺,走近我身边。杨逸直视他的眼睛说:“宋凯阳,上次不是说你的腿好了,咱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吗?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伍振霄笔挺着身子站立,也看向宋凯阳。

宋凯阳出乎意料地没有一点脾气,“哦,杨逸,振霄你们也在啊。我的伤口结疤处痒得很,受不了,所以请白芷帮忙弄些草药。”

“你别答非所问!”杨逸不客气地说。

“我们是同一个队的队友,又不是阶级敌人,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么可能各走一边呢。振霄你说是不是?”宋凯阳扬着眉,微笑着答到,他这一表情倒是和胥教官有些象。

“走在哪一边都没关系,只要大家真是队友,而不是互相攻击和陷害就行。”伍振霄接过宋凯阳突然抛过来的热山芋,利落地答到。

“谢谢振霄的理解和认同。”宋凯阳象打了胜仗,语调轻快,接着又转过来对我说:“白芷,你再帮我弄几朵花好吗?”当着别人的面,他的语气里温柔中竟带着些乞求的味道。

我和杨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伍振霄踫踫杨逸的手臂,拉着她要离开这里,杨逸顺从地跟着他走,离开前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

我不知要说什么,领着他又到平时采花的地方。宋凯阳站得离我有点近,我借故找花走到了花盆的对面。我胡乱地摘了几朵走进医务室,今天是年轻的韩医生在值班,我天天来这里,和他们都混得熟。韩医生见我们进来,放下手中的《疡医大全》对我说:“白芷,你都成了我们这里的第三位助理医生了啊?”

我笑笑说:“我倒是想啊,但是你们不收我这个三脚猫功夫的。”

“现在学员们都来找你拿药,我们快被隐形了,你知不知道?”韩医生假装严肃地说。

“那是因为你们是看大病的,一些小毛病之类的,学员们不想浪费你们这些大资源。”我谦恭地说。

“小毛病治好了就没大病了,你截了上游的水,下游哪还有水?”他哈哈笑着,一边说一边又拿起书来看,任由我借用他们的东西捣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