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夜色如墨团在苍穹,末春迷人的夜里,吱啾叫着的虫儿已沉睡在大地的怀抱,勃勃生长的花木相互依偎着休憩在夜幕下,天空一弯孤独的新月散着清辉伴着校园昏黄的路灯,默默守候着夜里不得不出行的人们。--*--更新快,无防盗上----*---沉缓的脚步拖曳着疲乏的身躯向着宿舍楼走去。午夜十二点,宿舍大楼的门已上锁,看守的阿姨是个外表彪悍,内心柔软的中年妇女。她对别人都凶,对我却和蔼。一年前,她的右膝盖突然疼痛不能走路,我用自学一年半的针灸术帮她在膝眼,阳陵泉,足三里,血海,阴陵泉等扎了几针,教她平时如何自行按摩和艾灸穴位,并让她用把能发散风寒,通鼻窍,祛风湿,止痛的苍耳磨成粉时常泡些茶来喝。她的腿好后,从此待我便与别人不同。有空时还和我说些家事,我也告诉她我要晚归的原因,希望她能行个方便。一年来,不管多晚她都会毫无怨言地为我开门,并总是用怜惜的目光看着我,她知道我每天夜归是在打工,为赚取尽可能多的钱给弟弟治病,所以她怜惜的目光里还常常夹着无比的同情。

最近我越来越焦虑,弟弟的病日见愈重,我的针灸术和药方学根本赶不上他病情的变化,以致我从未在他身上实施过我的学习成果。现在已到了不得不换肾的阶段,上星期医生通知我们他的肾脏已配型成功,三星期后就要进行手术。我们看着数十万的治疗费,眼里好象不停地闪着银河系里星星的数量。家里能卖的都卖了,爸妈还在偷偷卖血,可是就算把我们三人的血都抽干,也换不够十分之一的手术费。

宿舍里其他三个女孩都睡了,我轻手轻脚地洗漱上床。宿舍的那三个女孩中,一个来自杭州,叫杨逸,一个来自福州,叫赵灵,还有一个和我一样是广州本地人,叫温晓云。杨逸和赵灵都是富二代,我很少和她们说话,不知道她们的父母从事什么行业,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有多富,只知道她们的吃穿用度跟明星一样。我一直好奇那两个富二代为什么会抛弃本省的著名学府来我们广府的大学求学,后来才知那些二代们都有渴望远离父母的掌控非要寻找更大自由的通病。但我们广府知名大学的教育质量也是一流的,并不辱没他们的选择。温晓云来自小康之家,平时我和她说的话最多。

别看我的父母是拾垃圾为生的,我本来也是来自小康之家。二十几年前在高档小区拾的垃圾都不是垃圾,每一盒过期或将过期的精美月饼盒里每一个独立包装下的月饼也都不是月饼,是一张张印着□□头象人见人爱,神仙见了也笑眯眯的百元大钞叠成的钱饼。每一条中华烟中独立包装的烟盒里卷成筒状的烟也都不是烟,是同样有着□□慈祥笑容的百元面值钱币卷成的钱筒。除了这些,也时不时有些黄灿灿的金首饰和光闪闪的石头饰品。妈妈对着那些闪着宝石光芒的石头饰品常常表示出烦恼的样子,因为自己戴又戴不过来,拿去卖又卖不出白菜的价,收藏着以后儿女嫁娶时用吧款式又旧了,不象那些金灿灿的黄物,永远都与时俱进。就靠着拾垃圾这行当,爸妈竟在广州市区当时不错的地段不错的小区买了间两梯三户向阳的一百五十平米的房子,还进行了精致的装修。--**--更新快,无防盗上www.biqugexx.net-*---在我的记忆里,那时爸妈并不是每天都出去工作,他们多数的时间都在照顾我和弟弟,只有逢年过节的前后一个月里才夜以继日的大干一翻。就这样也能维持一家四口的小康生活,爸爸还去考了驾照,买了一部日产车接送我和弟弟上学。近几年中央出台了八项规定后,那种好日子到了头,一年365天里,爸妈每天都要早出晚归地劳作,只有逢年过节时才在家休息陪着我们姐弟。前年弟弟一病,不但把家里的积蓄用光了,爸爸的车也卖了,能卖的都卖了。爸妈准备把房子也卖了,治好病后用剩下的钱换间小些的房子。我极力反对。我说弟弟的病治好后,他长大了要结婚生子的,如果那时我们都没本事买新房,这房子才可以卖掉,换成两间小的,一间给弟弟结婚用,一间给爸妈养老用。我说我们班有很多有钱的同学,弟弟的手术费让我来解决。我是爸妈的养女,现在是时候到我报答爸妈对我的宠爱和弟弟对我的亲近了。

我是四岁那年被郑重地通知自己不是爸妈亲闺女的。那时弟弟刚刚出生,爸爸要去医院照顾妈妈,但小孩子不允许进入有产妇和婴儿的地方,爸爸只好把我放在邻居家,让他们暂时照顾几天。好心的邻居告诉我说:“白芷,从今以后你在家要多听你爸妈的话,千万别调皮,你是他们捡回来的,他们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你要是惹恼了他们,他们可能会不要你了。要记住阿姨的话,我是真心为了你好。”这个好心的阿姨让我一夜间长大,我象一个打了过量激素的桃子,第二天就长成大人般模样,学习生活完全自理,平时还会帮着照顾小弟弟。若干年后的我才知道,那个善良的阿姨在我四岁那年种了一颗极度自卑的种子在我胸腔,她让我知道我原是个被生身父母无情丢弃的孩子,不管以后这对父母如何一如既往地对我好,弟弟如何亲近我,都无法化开她在我心房处涂抹上的厚厚的自卑的灰垢。

钱我是借不到的了,我准备把自己卖了。但是如果完好无缺地卖是卖不了多少钱的,被人开个处,顶多是千把几千块的事,被别人包养也不知什么时候凑得够十万块,还要永远活在背阴处。我准备把自己拆开了卖,一个肾如果能卖给有钱人,大概可以得个二十万吧,我粗略算了一下,我全身器官单个单个出卖后加起来的总价值能有个百来万。只是这卖一个包含了所有健康器官的完整的人不值几个钱,卖些肢解后的器官却每一个都是大价钱的现象很有驳于数学加法运算的常理。也许这就是市场供求关系使然,再完整的东西,没人需要也是枉然,再零碎的东西,只要希有,有了求方就水涨船高。这般想来,我很替那些卖肾买苹果手机的人不值,他们的肾可真廉价,完全背离了对肾有着高需求的器官市场。思来想去间,夜又深几许,我闭上眼打算睡去,想着养好精神,明天早点起来,措好台词,厚着脸皮找杨逸说话,我想靠她给我牵桥搭线找个有钱人来买我的肾。至于赵灵,我是不打算求她的。她和杨逸同为富二代,但杨逸看我的眼神完全没有她眼里放出的那种富人对穷人的践踏感。杨逸看着我时,我还会发现她心底对我的探究,尤其是当我对着自己扎针练习针灸术又或是应着有些同学的请求帮她们扎针时,她看我的目光里更是充满探索的欲望。我直觉她是富人中的好人,就象莫言书里说的,富人中也有圣徒,穷人中也有恶棍。

第二天下课后,我没出去工作,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和杨逸独处的机会。她斜躺在床上看书,我战战怯怯地走到她床边,她合上书斜看着我。

“杨逸,我弟弟病了,要好多钱,□□,想找个有钱人卖个好点的价格,要是你身边有认识的人需要,可不可以让他们找我联系?”我低着头说道。

她沉默着,好象在深思,过了一会,问:“为什么不众筹或向红十字会求助?”

“我家还有一套房子,可以卖钱,应该还没达到可以众筹或向红十字会求助的标准。众筹或向红十字是要帮助那些走投无路的人的平台和机构吧。”

“那为什么不卖房子?房子比你的命值钱?”

“是的,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的。我的命是为家里人而存在的,如果我活着能让他们快乐,我就活着,如果要我的命能让他们快乐,我就会拿我的命去换。”

“要多少钱,什么时候要?”

“先期手术费二十万,后期治疗费可能也要二十万,我先要二十万,三个星期内要。时间有点急,我们也是刚收到医院通知。”

“你确定卖了自己就是最好的选择?”

我抬起头坚定地看着她说:“是的。”

“那好,三个星内我未必可以找到买家,我给你一百万,从今以后你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