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裴端着蛋糕上山时,青玄并没有查看内里的情况,不过想也知道应该不怎么好看,但能吃就行,青玄也怎么在意。
他提着蛋糕进了小黑屋,屋里不论是时间还是空间都跟外界不同,所以什么时候过生日,其实也就青玄说了算,当然,大多数时候青玄还是会准时进来庆生的。
屋里的人是很早之前就存在了的投影,这么多少存在于一个地界中,其实也算不上寂寞,但同时,又都很寂寞。
这么说或许有些矛盾,但事实如此。
他们的本体早已飞升,留下的只是带着曾经记忆的投影,严格来说,跟本体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关系的,留下的只是对这个宗门的执念。
没有这执念,他们也不可能会留这么久。
云隐观很多建筑物里的生物,都是因为想守护这里而留下的。
哪叹乾坤斗转移,愿守一方天地朽。
尽管他们当初可能并不是抱着这种想法的,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早已无法再割舍这一切了。
青玄含笑聆听着他们的庆祝,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某些令人领养的前辈,在某些方面,确实是连普通人都不如。
就像同样是唱歌,天赋出众者,高音低音随便飙,而有些人,却天生声带有残缺,连成为歌唱家的可能都没有。
青玄面前的这群人,大多都属于后者,反正青玄估摸着换一个人来听,说不准这会儿就已经含笑九泉了。
不过这群人互相生活了这么久,大概是早已习惯了对方的破锣嗓子,竟无一人觉得不适,甚至还有人奏曲舞动。
青玄没跟他们一起跳,始终以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他们,让一群人的表演欲大为满意,乐呵呵的将青玄给送了出去,开始进行夜场活动。
虽然他们心态年轻,可也并不想破坏在后代眼中自己的长辈形象,所以自然得瞒着对方了。
青玄也不反抗,从善如流的退了出来,摘掉耳塞,抚了抚衣袖,进厨房做饭。
只做两人份的饭菜用不着多麻烦,青玄有条不紊的收拾好一切后,夜已至深。
清凉的夜风拂面,群星璀璨,夜色如砚,浓得化不开。
青玄走近后院,临近桂花树时下意识脚步往外偏移了几寸,复又想起冉童今天不在这儿睡,不由失笑,轻轻跃至枝头,便看见朝夕趴在花心处,淡淡的光华在它身上流转,身下小花也不时闪过流光。
胡闹……
青玄没有出声,小心的切断了两者间的联系,往朝夕体内渡了几丝“生”字天书残叶的气息,然后伸手拂过白色小花,几粒莹白碎石落进盆中,看上去普通至极。
九幽的法则跟人间界不同,哪怕是修士,在九幽待久了身体也会逐渐冰冷腐朽,化为一种不人不鬼的怪物,同理,九幽的生物到了人间界,也很快便会因为适应不了人间界的法则而死亡,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九幽强大的鬼怪,到了人间界却弱到连普通人都能凭借一些小物什杀死他们的原因。
强大者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说这一株普通的小白花了。
在青玄眼里,它已是死期将近。
这很正常,哪怕它能在九幽中艰难的生根发芽且开花,但那也只是生命最后的顽强,本就已是再坚持不下去了,两界法则的冲突,也远不是一朵无意识的小花能平衡的,所以在两界法则的冲突下它死亡,是很正常的结局。
但对朝夕来说,它将它从九幽中救出,不是为了看到它死亡的,而是为了让它跟云隐山所有的普通植物一样,遵循自然的开花、播种、枯萎……
虽然嘴上说着不管它的死活,但青玄可以想见,若是让朝夕见到这花枯萎,必然是会让它的心境产生裂纹的,甚至未来还有可能产生心魔。
反正为一朵小花逆天改命远没有为人改命来得困难,为了朝夕未来的道途,青玄觉得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他伸手封闭住朝夕的五感,头顶飞起一把纸伞,一只手里躺着睡着了的朝夕,另一只手则拿着一只毛笔,在空中画着让人看不懂的字符。
树叶被飓风吹得簌簌作响,不时便有暴雨落下,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声,睡梦中的高裴翻了个身,手机里舒缓的轻音乐并未被这雷声盖住,保护着屋主的睡眠。
系统抖了抖身子甩去一身的雨水:“宿主,你简直偏心到没边了!”
青玄闻言,面色没有丝毫变化,雷霆劈在纸伞上,让洁白的纸伞渐渐染上了焦黑。
半晌后,雷停雨散,云舒风卷,青玄伸手将朝夕放回花心,对系统说道:“你在这儿看着,有不对叫我。”
系统略点了点头,趴在树下蜷缩起双腿,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明明刚下过雨,地上却不见一点水迹,干燥如初,系统靠在树干上,想了想,又拿出一张毛毯盖住了肚子,戴上耳机放着音乐去数据流中冲浪。
明月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温柔的月光为所有人披上了一件朦胧的浅纱,朝夕浅金色的翅膀随着它的呼吸而起伏,更显迷蒙。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冉童双眼发直,看着黑板恨不得立马自戳双目,好再也看不到眼前的文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