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得悉原委,眼眶子刷的便是通红,但除了把叶青歌抱的更紧,更加心酸外,却是无力。
她和相公已经拼命在做工,却依旧不能给家人一口饱饭。
“娘,王家今天吃了亏,铁定不会甘休的,你和我说说咱们家和王家的事,我们也好早做抵防。”如今这世道便是如此,只要不饿死,便是命大,是福气了,叶青歌明白自家的难处,有意叉开话题。
王氏是王家二房王麻子的媳妇,脾气暴躁,人也生的粗旷,膀大腰圆如村头磨豆子的石磨一般,是干活的好把子。
据说当时王家就是因为这点,才娶了王氏进门。王氏也争气,进门两年便给王家添了两个带把的,在王家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前两天王氏到叶家吵闹着要退婚,便是给王家二子,王福瑞,向叶家三房长女,叶青梅退婚的。
叶王两家之所以定亲,便是因着叶老爷子和王家老爷子当年的患难情义。
按大离律,女子十四及笄,便可婚嫁。叶青梅十四岁那年,王家来下了聘,过了定,就等着来年开春把叶青梅迎娶进门。也就是那年冬天,王家大房从镇上传来信儿,说给王福瑞觅了差事,让王福瑞快点过去。
能到镇子上打工,那可是一件极体面的事,是以,王福瑞能到镇子上工作,叶王两家可说是尽了全力支持的,把自家仅存的一点粮食都拿出来到庄子上换了新布,给王福瑞做了一身新衣。
王福瑞走的时候,承诺来年开春便回来迎娶叶青梅,谁知,第二年天春,却传来王福瑞随师傅去外地进货长见识,一时回不来的信儿。王福瑞回不来,婚事只能往后拖,这一拖便是三年,叶青梅也等成了十七岁的老姑子。
眼看自家女儿年岁一年大过一年,叶家人终于等不了,不断催促着王家,让王福瑞回来把婚事办了。王家一推二推,推不下去终于答应,等农忙完,就叫王福瑞回来办婚事。眼看到时节了,没成想,叶青梅出事了。
叶青梅和男子在林中幽会,搂搂抱抱,被刘家的人撞个正着。
经此一事,全村人都知道叶家三房长女叶青梅,失德败节,王家以此退婚,却并没在按着村里的习俗,让叶青梅沉河,只是要回了当年的聘礼,一只鸡,一斤猪肉,半尺粗布,经由此事,村人皆夸王家大度仁义,叶家三房长女不知廉耻,便是死也是活该的。
提起这事,孙氏是又气又怒,最后竟然红了眼,抹起了泪珠子。
“刘家欺人太甚!刚前下暴雨,我就躲到破庙堂里避雨,正好刘家那两口子也来避雨。上次退婚的事咱家和刘家撕破了脸,我不想看到他们,闹的没脸没皮,就躲到里面去了,没想到,竟然听到那两口子亲口说,你姐姐和男子私会的事都是他们算计好的,就为了要回那份聘礼,而且最欺人的是,王福瑞早在两年前便已经在镇上成了亲。”
“看来王家人是被我们催婚逼的无路可走,才出此毒计,如此以来,理儿都是他们占了,便宜也是他们得了,这算盘倒是打的啪啪响。”叶青歌冷笑连连,她可是记得,三房是变卖了所有能值点钱的东西,才勉强凑足了这三样,退还给刘家。
叶青梅更是羞愤难当,曾想以死明志,最终被孙氏给拦下。
“梅儿,娘信你,爹也信你,只是我们堵不住这悠悠众口,把婚退了,爹娘养你一辈子。”
在这样的时代,一个农家妇人竟能说出这样的话,真的震惊到了叶青歌。也是从这句话起,叶青歌开始试着接受这一家子。
只是没想到刘家竟然如此卑鄙歹毒,为了一份聘礼,竟然不惜毁一个女孩子的清白,逼其去死。
刘家……叶青歌默默记上一笔,看孙氏依旧愤怒,便劝道:“娘,其实我们譔庆幸的。”
“庆幸什么?”孙氏还在气头上,根本没想那么多那么远,叶青歌便耐着性子一一说给她听,也是开解一旁的叶青梅。
“刘家这样的人家,姐姐退婚未必是坏事。娘你想想,姐姐性子温顺,以刘家这般歹毒的心肠,姐姐嫁过去指不定被刘家怎么搓磨呢。到那时候,姐姐已嫁入刘家便是刘家人,纵使再委屈,那也是刘家的家务事,咱们纵是有心,也管不了。现在,姐姐在家里,咱们还可以多护着宠着,等此事平息,还可以再寻一门好亲事呢。”
“真的可以吗?”孙氏期翼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儿。不知怎地,自从小女儿上次磕破了脑子后,整个人都恢复正常,不再痴傻不说,甚至有些时候,竟让她有种心安的感觉。
“可以的,娘,姐姐那么好的人,老天怎么会亏待姐姐呢。至于刘家,坏事做尽早晚要遭报应。”
“娘明白,但愿老天有眼。还有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再过两年就到议亲的年纪了,以后可不许再如今日这般粗莽了,知不知道?”
“娘,我知道了,不是看到娘和姐姐被欺负,我一时心急吗,以后会注意的。”叶青歌乖巧的应着。
娘仨手拉手往家走去,一路上叶青歌不断的逗着两人,等到叶家,两人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
但这笑容,却没能维持多久,就被随即而来的噩耗惊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