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顺着肉铺老板给的地址找去,那是一排低矮的民房,背阳面,阴暗潮湿,常年不见阳光。--*--更新快,无防盗上----*---小男孩和婆婆住在最里间的屋子,门口还放着一些酒瓶子废报纸之类的杂物,但都收敛得比较整齐,看得出屋子的主人是精心收拾过的。
走进一看,屋子大门敞着,里面大概也就五六平方米大,对门就是床,不大的单人床,就将整个屋子塞得满满的,边边角角处还积满了各种杂物。虽然都被主人细心地整齐,但还是显得闭塞脏乱。这些估计都是拾荒婆婆和小男孩捡回来的。
屋子的主人都还没有回来,四人只能站在门口等着。又过了一会儿,边上的屋子有人回家。见到四人在拾荒婆婆的门前徘徊,非常诧异。
“你们是?”那人问道。
“大姐你好,我们是来找拾荒婆婆的。”说话的是周付伟。
“哦,你们找那个老婆子啊。”那大姐一边拿出钥匙开自家的门,一边说道,“那你们可是来晚咯,他们啊,昨天就搬走了。”
“搬走了,怎么会?”林纾急忙问道,这要是搬走了,东西她怎么还回去啊。
“哎,还不是钱闹的。那老婆子没钱啊,交不起房租。”大姐叹息一声,然后冲几人招招手,示意他们靠近些。
几人依话靠近,便听到那大姐小声地嘀咕道:“本来其实也没事儿,这地儿又脏又乱,要不是为了省钱,谁愿意住呢?那捡破烂的老婆子都住了多少年了,晚交一两个月,和房东好好求求,人家也不是不能通融。”
说着还探头探脑,生怕有人看到,又继续说道:“但这次就这么坚决,晚一秒都不行,病中就把人赶走了。为什么呢?还不是有了好处,听说是有人给了她一笔钱,让她把那婆孙两赶出去,最主要是就是不想让那小子有家可归。”
“哎哎,可怜哦。”八卦完,大姐感叹一声,心里舒服了,她要回家做饭了。
剩下几人站在院子里,面面相觑。
都说虎毒不食子,但有时候人狠起来,真的要比老虎要恶毒凶猛的多。
四个人都有些沉默,县城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这样两个无依无靠的人,谁知道他们能躲在那个角落里苟延残喘呢!
在周围几条街道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四人也要准备回家了。
就在周付伟发动三轮车准备离开县城回家的时候,林纾突然道:“老庚叔,你等一下,我有件事要做。”
说完林纾便跑下车,然后跑进了菜市场,找到肉铺老板。
“呜~老板,我能给您五块钱,预定下后面几天的骨头吗?”林纾捏着手中的五元纸票问道,“就是下次那个男孩来这里拾荒的时候,你把骨头给他回家炖汤,就说这是你不要的骨头,丢掉也是浪费,给他炖汤喝。”
老板有些诧异:“你怎么?”
林纾摇摇头,说道:“就是觉得有些可怜了。”肉她没办法供应,但骨头汤也很好的,能补钙长个子啊。
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边上有一个药店,想了想,林纾捏着最后的七块五毛钱,还是进了药店。
她准备买一瓶红花油,也不知道钱够不够。
幸运的是,这个时代的红花油一瓶也就六块钱,和肉一个价格。将红花油交给肉铺老板,帮忙转交后,四个人一起回了家。
被林纾一行人找寻的小男孩和拾荒婆婆,其实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塑料窝棚里。
窝棚边就是一个颇大的垃圾场,边上有围墙围着,窝棚边上有几个木棍子架着,上面盖了一层厚厚的塑料膜,各种颜色混搭,底下则铺了一层捡回来的破衣裳。-*---更新快,无防盗上www.biqugexx.net--*--
窝棚里,一个面容沧苦的老人闭着眼睛躺着,头发稀疏苍黄,身体干瘪,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和偶然的咳嗽声让人知道这是个活人。
“婆婆,你没事吧!”一身破衣烂衫的小男孩利索的钻进窝棚,他伸出手小心的在拾荒婆婆的鼻息处试了试,感受到微热的呼吸后,心才平稳起来。
“小风,你回来啦。”在男孩小风的呼唤下,魏婆婆的眼皮眨了眨,过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她才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浑浊昏黄,却满是慈祥和爱意地看着男孩。
她大概是很不好了,人在将死的时候,其实意识是非常清楚的。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各处器官衰败,知道自己即将命不久矣。
对于死,魏婆婆倒是没有任何的畏惧,她只是,只是舍不得这唯一一个亲人。不放心他年纪小小,便在社会上讨生活。不放心他孤零零没有人照顾。
所以才一直撑着撑着。
魏婆婆一生凄苦,年轻的时候男人死了,自己辛辛苦苦将儿子养大成人,年老了儿子却不孝顺,任由媳妇将她赶出了家门。
只能以捡破烂为生,孤孤单单过了十多年。直到捡到小男孩。
有时候很讽刺的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却反而能够把对方放在心上,而那些本该相亲相爱的亲人却拔刀相向,将人扎得血肉模糊。
“婆婆,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小男孩从怀里掏出一串冰糖葫芦,天热,糖都有些化了,显得黏糊糊的。
他撕开糖葫芦外面过着的塑料袋,一只手托着魏婆婆的脑袋,一只手将糖葫芦凑近他的嘴边,“婆婆,婆婆,你快尝尝,你不是说苦吗,这里有糖,我买了一个冰糖葫芦,我看那些人吃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一定很甜,婆婆吃了就不会苦了。”
她顺着男孩子的手,轻轻舔了一口糖葫芦,其实已经尝不出什么味道了。
但就是觉得很甜很甜,很温暖很温暖,那些岁月积淀下来的苦楚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了。
魏婆婆睁开眼睛,看着脸上干干净净,额头还带着血痂的男孩子,他的眼睛里带着星光。心里更加不舍得了,真舍不得死。
人的精神力量真是很强大的,原本动弹不得的身体慢慢的又坐起来了。
他们被赶出来了,东西都没来得及拿。最主要是煮饭的炉子没拿,男孩将捡回来的破烂和菜场阿姨大叔们给的蔬菜放下,又爬出窝棚,他准备去把留在出租房那里的烧火炉子和一些锅碗瓢盆,油盐米醋之类的拿过来。
日子再苦,生活还得继续,饭还是得吃的。
到了老出租屋门口,看到林纾一行人他连忙躲起来了。
那枚玉平安扣的价值,他其实并不是一无所知。送给林纾,他并不后悔。这东西留在他这儿也起不到作用,只有喜欢这玩意儿的人才能知道它的价值,而他一个小捡破烂的,又从哪里去认识那些买得起这些东西的人呢?
更何况卖了钱,也不一定能够留下来。想到那在他身后虎视眈眈的人,小男孩的心里像结了一层冰一般,又厚又凉,只是在看到面前的人时,才觉得心中有一团温热的火,不至于将人冻死。
等几人离开后,他才迅速地溜回出租房,将一些必要的东西搬走。
到了村口,林纾下了三轮车,便看到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手拎着两只老母鸡,一手拎着一个篮子,正走着。
看着背影很是熟悉,林纾试着喊了一声:“大舅。”
来人回头一看,带着黑框眼镜,板寸头,赫然就是年轻了十多岁的乔大舅。
“庚叔更婶,曼曼,我大舅来了,我先走了啊。”林纾和周付伟一家打了一声招呼,便拎着买回家的东西,便迅速朝着乔大舅跑去。
“书书。”乔大舅温声问道:“你上街回来了?”
“是啊,大舅,你怎么来了?”乔家村离他们这儿很远,走路一个来回差不多要一天时间,林乔周就没有特意去说,准备是等孩子满月的时候,再去乔家请林纾外公外婆,大舅小舅及舅妈们来家吃饭。
“你外婆听你乔三姨婆说起你妈妈早产的事情,就准备了些东西,让我来看看你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