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沉腿一软,差点跪下,他这个嫡兄身上的气息太强了,尤其是他现在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更觉得万分煎熬!
“我、我有什么不敢回来的?”公子沉的腿虽然有点软,但他不想在殷遇戈面前露怯,握紧拳头给自己壮胆。
“父王已经知道那件事了,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王兄觉得能一举扳倒我的证据,不过是没什么用的鸡肋耳!”
殷遇戈盯着他,仿佛在看什么猎物,那上下审视的目光令公子沉万分煎熬,他不敢再在太子面前久留,快速经过太子身边,进了内殿。
殷遇戈随手招来墨奴∶“他刚才说的,属实?”
墨奴挠挠头,说∶“回殿下,当初被公子沉跑了以后,我们的人确实是将羊皮卷送到了王上手里的。”
也就是说公子沉说得没错,楚王已经知道了公子沉买通燕国人准备收拾太子一顿的消息,也知道了他和燕国人有所勾结。
可是他没有给出任何反应,更别说治罪了。
太子听着听着,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他毫不怀疑如果今天犯事的是他,楚王绝不会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打一顿都是轻的,重的还得削官夺爵,送去宗正司好好反省。
你说同样是儿子,差别待遇怎么就这么大呢?
墨奴小心翼翼地观察太子的表情,劝慰说∶“或许,王上另有计划呢?您别往心里去。”
这话搁十年前,或许太子还会信一下,现在?
他微微合上眼∶“摆驾,回东宫。”
“这……王上如今还昏迷着,您不留下来看看情况吗?”墨奴劝道,公子沉进去之后,殿里很快传来他悲恸的哭声,口口声声喊着要割肉给楚王做药引子,瞧瞧人家这孝心扮得。
反观太子,这不是分分钟被人抢了功嘛!多可惜啊!
太子情绪不是很高∶“无妨,上赶着献殷勤的人不少,轮不上孤。”太子话音未落,不远处谢琼林娉娉袅袅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看样子也是来侍疾的。
墨奴拗不过太子,只能吩咐下面人摆驾,准备回东宫了。
是夜,宫墙外巡夜的侍卫不知走过了几批,已是下半夜时分了,光明殿的灯火却一直没有熄过。
万大人靠在床脚打盹儿,屋外一声惊雷忽然将他惊醒,他揉揉眼睛坐直,迷迷糊糊听见床上昏睡不醒的楚王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滚……快滚开!寡人……天子……是天……”
“是天子……滚……”
“王上?王上?”万大人轻轻唤了两句,又小心翼翼查看着楚王的状况,只见他双目紧闭,双手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抓住被褥,一下一下,攥得生白!
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天空,随即一声惊雷炸响:“轰隆——”随即下起了狂风暴雨,万大人被这天气吓得心惊胆战,而床上的楚王突然睁开眼睛,更是将他吓了一大跳,磕磕巴巴唤道:“王上!王上?您醒了?”
楚王瞪着眼好一会儿,又听到几声惊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粗喘了几声,一开口,声音哑得像一把破锣:“万喜?”
“哎!老奴在!”万大人连忙盛了一杯温水递给楚王,楚王接过手,仰头喝了一口,问:“寡人这是……怎么了?”
他记得失去意识前正在批阅奏折,胸口突然一阵钝痛,接着喉咙一甜,吐出了一口鲜血!接着眼前一黑,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寡人是昏睡过去了?”
“您都快睡了四个多时辰了!”万大人将他扶起来,又立起迎枕,好让楚王靠得舒适一些,解
释说:“香宜夫人守了您一夜,刚刚回去没多久,要不老奴将夫人唤回来?”
楚王听说是这个娇妾守了自己一宿,心中一暖,摆摆手:“罢了,她也辛苦,让她歇着罢,寡人这身体,医士怎么说?”
“这……”万大人犹豫,说:“徐大人和刘大人只说您疲累过度所致,要老奴说,王上最近操劳江山大事,确实太过劳累了,应当好好歇息才对。”
楚王哼了一句,饮尽杯中温水,不屑道:“寡人的太医院,看来是养了群废物。”
万事都只会用劳累做借口!
“王上息怒!”万大人惶恐一跪。
“罢了,这与你有什么干系,起来。”楚王摆摆手,示意万大人起来:“说说,寡人昏睡期间发生的事。”
说起楚王昏睡期间发生的头等大事,那肯定是丽姬产子,母子平安啊!
万大人露出欣喜的表情,结结实实磕了个响头:“老奴恭喜王上,丽姬娘娘为您生了个小公子啊!”
“哦?”楚王闻言腰都坐直了:“丽姬生了?”虽然这些日子很少去钩戈殿,但丽姬毕竟是曾经十分宠爱的姬妾,楚王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是啊,傍晚时分出生的,小公子足足有七斤重呢!”万大人喜气洋洋说道:“要说诸位公子里,只有太子殿下出生的时候有这么重呢,小公子以后定如太子殿下一般骁勇!”
楚王却没有应这话,慢慢靠在迎枕上,口气也不复刚才那般激动:“丽姬和元后如何相比,你这话逾矩了。”
万大人心里一打突,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忙一跪,往脸上抽打了几巴掌∶“是老奴说错了话!是老奴说错了话!”
楚王示意他停手,问∶“还有呢?旁的还有什么?”
万大人停下手,道:“旁的……就是安庆王守着您到将近子夜呢,都快将眼睛哭坏了,老奴瞧着沉公子对您,是真切的孝顺!”
“沉儿?”楚王心里还是有些欣慰的,随即又问:“那太子呢?”
太子?
万大人斟酌了一下言辞,还是为太子说了两句话解释:“宫门落钥前殿下就得回去,最近东宫事物繁忙,故而……殿下今儿走得,早了一些。”
早了一些?
楚王心里明白,这所谓的早了一些,压根就是立马转头走了吧!
小儿子哭着守在床前,大儿子早早儿回去了,搁谁心里那杆秤都该斜了,万大人补充说:“殿下如今身子也不便利,加上太子妃身怀有孕,王上……”他本想让楚王不要怪罪,但又没有立场说这句话,只能闭上嘴。
楚王手中慢慢转着一串檀木珠,笑了笑:“这孩子,跟他母后一模一样的性子。”
万大人的心砰砰跳得更厉害了,元后仙逝之后,楚王已经许多年不提起她了,不仅自己不提,也不让别人提,今儿怎么突然间,想起故人了?
“吱呀~”一声,门突然被推开,沉重的门轴发出了干涩的声音,谢琼林娉娉婷婷走进来,一见楚王醒了,万分惊喜:“王上醒了?”
她犹如一只花蝴蝶,轻飘飘奔到床边,眼中闪动着泪水:“您今日真是吓死臣妾了!”
楚王摸了摸她的头:“寡人这不是醒了吗,别哭了。”
“嗯!”谢琼林盈盈笑着:“臣妾亲手熬了一盅粥,您饿了吧?让臣妾服侍您用。”
“好,好。”
楚王刚刚醒来,精神有些不济,吃完以后没多久又沉沉睡过去了,谢琼林收起碗筷,慢慢走了出去。
万大人想接过她手里的食盒,谢琼林客气地避开他的手,交给了
渠蕊:“王上又睡着了,我殿中还有些事,得劳烦万大人,先替我看一会儿,多谢大人。”
万大人笑得十分殷勤:“娘娘说得哪里话,照看王上是老奴分内之事,当不得娘娘一句谢。”
谢琼林朝万大人微微一颔首,扶着渠蕊的手慢慢往香宜殿走。
转角,中宫的人见香宜夫人终于出来了,提起精神围了上去,为首的假模假样行了个礼:“香宜夫人。”
渠蕊吓了一跳,连忙挡在主子面前:“你们是什么人!”
“王后娘娘请夫人过去坐坐,顺便吃盏早茶,夫人还请不要为难小的们,请吧——”
为首的宫人看着有些面熟,确实是在中宫见过面的,可渠蕊心里还是没由来地一慌——往常王后来请,口气虽然都不怎么好,可不像今儿似的,一副不去就要把她们绑走的模样啊!
谢琼林就淡定多了,她指着渠蕊手里的食盒,说:“我跟你们过去,只是渠蕊手里还拿着这东西,不好一同去中宫,现在天儿热,不多时这东西就要出了酸气,让娘娘闻见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