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与谢野晶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类躯体,缝合留下的疤痕密密麻麻地布满韩非整个身体,甚至就连胸腔都被打开过,她扶起韩非的身体,拨开他的头发,在头皮的缝隙中也有一道非常明显的缝合接口。---这幅身躯里有50%的脏器被替换了,心脏和大脑甚至是人工接合的。到底是怎样的人才会经受这样痛苦的改造?与谢野晶子倒吸了一口凉气,拿着长刀的手微微颤抖。
与此同时,她的胃部翻滚起来,喉咙一酸,中午吃的东西全都交代给了手术床旁边的垃圾桶。
她是医生,也拜她的异能力所赐,她在治疗之前都会把病人搞到濒死,但这次,每当她看到韩非身上的那些创口和伤疤时,那些血和肉的剥离重组,脏器的摘除和替换就会像纪录片一样在她的脑海来回播放,就好像是她亲手剥开的血肉,她手里握着的就是一个人类的还在跳动着的炽热的心脏。
当她平复心情再次站起来去直视韩非的时候,韩非已经醒了过来,他正睁着异色的双眼好奇地望着与谢野晶子。
——一瞬间,她的意识开始恍惚。
当与谢野晶子回过神来,温热的鲜血已经溅在了她的脸上和身上,她已经把韩非的身体切割开至能看到血管和白骨的程度,而且,她差点就杀了韩非。
“异能力,请君勿死!”
坐在侦探社咖啡厅的吧台椅上,晶子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尽管她没有切割和砍剁时那部分的记忆,可是她就是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那份痛苦,比死亡还要令人恐惧和毛骨悚然——疼痛感,潮水般的侵袭而来。
“你看到的是他和他妹妹拼接起来的身体。---”太宰治坐在晶子旁边,语气很平静。
“他怎么忍心……忍心对那么一个孩子?”晶子的泪水从眼眶里涌出,她开始哽咽,从治疗结束开始,她就吃不下也喝不下任何东西,她激动地抓住太宰治的衣领,质问他。
“韩非那个时候快死了,他想活下来。”太宰治避开谢晶子咄咄的目光。
“所以就用妹妹的人生为自己续命吗?我不知道他那个时候怎么了,但是他毁了那孩子的人生!他有什么资格?我、我甚至听得到那孩子的哭喊和尖叫声!”晶子歇斯底里地哭了出来,“没有谁能剥夺别人的人生!”
太宰治没有任何发言的权利。
——活下去对他的人生而言,是毫无意义的。
他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
“医、医生小姐,你肿么哭呢?”
韩非换上了一身侦探社准备好的黑色西装,肩膀上还是披着自己睡袍一样的长袍,格格不入且滑稽。
晶子看向韩非时泪水还没有擦干,她的眉头痛苦地蹙在一起,牙齿紧紧咬合着,就好像刚刚接受治疗的人是她自己一样痛苦,且这份痛苦并未褪去。
韩非露出困惑的表情,他刚想走到晶子的身边,后者却非常快速地走开了,他扭过头去看晶子的背影,有些委屈地开口道,“窝、窝惹她生、生气了吗?”
太宰治没有回答。
韩非不可能总是跟着太宰治,况且他也没那个本事,所以更多时候他就帮侦探社的人整理整理资料、端送茶水,偶尔也会跟着中岛敦去做一些简单的跑腿事宜。时间过得好不惬意。
这对于韩非来说实在是久违的平静,他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但是他觉得现在很开心。
“如果能够一直这样就好了。”他抱着一卷报纸喃喃自语道。
“一直这样?”国木田独步被一堆数据搞得焦头烂额,他抬起头推了一下眼镜,“有时间感叹人生不如多帮帮忙,好歹也对得起侦探社对你的那份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