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帆走上前去,问了一句“这是夏晓芙的猫吗?”
杨致远站起来,“嗯”
江一帆蹲下身,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一只猫它。蜷成一团,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像是一团被人丢弃的枯涩的毛球,看上去丝毫感受不到它生命的气息。他心里不知怎的升起一股爱怜之情,伸出手试探着去摸这团毛球,感到软软的毛绒绒的暖意,它还活着,睁开半拉眼睛吃力地仰起头看了他一眼,一丝微弱的亮光在它碧绿的眼里一闪,瞬间又熄灭了。它蔫蔫地闭上眼睛,把头埋在毛球里。
在它睁眼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它心里的悲伤,他甚至懂得这悲伤。
他鼻子一酸,说了一句,
“请稍等一下,大概12点左右我出来接它。”赶紧转身进了病房。
11:30,见值班医生进了值班室,江一帆拿着他的背包出来了。
这背包平时他用来装笔记本和大部头书,目测可以装下那只宠物包,如果直接拎着宠物包进病房未免太扎眼。
果然不出他所料,宠物包放进去背包空间还绰绰有余,他毫无悬念地把猫背进了病房,到了三号病床前。
他坐在床前,从背包拎出宠物包,放在自己腿上,拉开拉链,伸手握住夏晓芙的左手放进去,轻轻地放在阿猫仔身上,
“夏晓芙,你的阿猫仔在这里,你快点醒过来啊!”
他嘴里轻轻念叨着,鼻子发酸,禁不住落下眼泪,为这猫,也为夏晓芙。
夏晓芙苍白至几乎透明的手落在阿猫仔的头上,它一动不动。江一帆想,或许它已经辨识不出夏晓芙的气息了,毕竟只是她的一只手。良久,它的身体突然糯动了几下,眼睛微睁,轻轻舔了一下夏晓芙的手,又迟疑了一秒钟,见它一扭头,下巴微微扬起,露出自己的脖子,它在撒娇,期待主人亲昵的抚摩抓搔。那只手搭在它脖子上,纹丝不动。
它静静等待了一小会儿,伸出舌头,挣扎着舔起了夏晓芙的掌心,一下又一下,越来越慢,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它的头软软地耷拉了下来,舌头仍然伸在外面,还没来得及收进嘴里。
它走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钟,它终于能与日夜思念的主人肌肤相亲,这对所有爱着它的人,以及爱着它主人的人,都是无限悲伤里的一丝安慰。
隔个两三天,梅锦书就会来医院,看看江一帆,陪他吃顿饭,聊聊天。聊关于夏晓芙的一切,她的工作,她喜欢的那些歌,还有她小时候和他怄气的、开心的种种往事。
梅锦书是江一帆的表哥。
“考博的面试过了吗?”梅锦书问。
“急急忙忙走了个过场,没心思,不去又没法跟我老板交代,考过了也不一定有机会去读。”
“你说的机会是指哪方面?经济状况?还是因为夏晓芙?”
“如果夏晓芙醒来了,我要带她回洪都,像她这种严重脑损伤,康复期短则一年,长则数年,我自己是脑外科医生,她这种情况的预后,我心里很清楚。”
“万一她昏迷很长时间呢?”梅锦书迟疑了几秒钟,问得很委婉,他希望表弟能慎重考虑读博的这件事。
“那等她病情稳定,我还是要带她回洪都。我当初来北京,最大的原因是知道夏晓芙在北京。我不在乎离开北京,重回省医院,再说,我相信夏晓芙一定会醒来!如果我不等她,或许她就真的不会回来了!这个世界,不值得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