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节后,国家旅游局举办的全国大学生旅游创意策划大赛在广州大学城举行,林紫枫的大学老师雷教授受邀担任评委,他推荐林紫枫代表他去参加。www.biqugexx.net大赛结束后,她去看了阿玟。
阿玟家在番禺,她老公阿坚的司机去大学城接的林紫枫。
阿玟两个月前刚生了个二胎小公主,大的男孩快4岁了。她大学一毕业就听从家里安排,结婚生子了。因为想生个女儿凑个好字,她怀上二胎3个月时,就一直躲在香港,生完才回来。广东计划生育尤其抓的严。
司机是个精瘦精瘦的中年男人,广东普通话说起来磕磕碰碰,林紫枫也担心俩人尬聊,礼貌的寒暄两句后,就装作忙工作的样子一路低头刷手机。车子进入热闹的番禺商业中心,经过番禺区检察院,一转弯驶入一个安静的小区—“黄沙岛花园“,小区门口的哨岗上,站着两个穿着整齐制服的保安,“立正”给他们敬了个礼。大门自动感应栏杆升起,传来林志玲软绵绵的台湾腔“756号业主,欢迎您回家。”
1月的广州,如北京的初夏,阳光温暖而又不觉燥热,天空蔚蓝。沿小区主干两旁几棵南方常见的榕树,长长的气根垂下来,像老爷爷胸前轻轻摇曳的长胡子,从绿茵如盖的树下穿过,微凉的风从车窗吹来,让人顿觉神清气爽。树下白色石子彻成的小路蜿蜒通向几栋疏散排列的高层住宅,住宅之间楼间距很宽,右边楼间一片绿茵茵的灌木中还见一座精致的小亭,左边是堆积成波浪起伏般的小山坡,上面覆盖着绿油油的草坪。一个穿着小裙子的小姑娘与一个戴着白色鸭舌帽的小男孩正在上面互相叫喊着追逐玩耍。
轿车慢慢沿着主路行驶5分钟后,前方豁然开阔明亮,不远处有一条河,阳光下河面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反射阳光,明晃晃的有些刺眼。右边是一大片姹紫嫣红的小植物园,左边沿河岸并列两排洋房别墅,最靠河岸那排的第二座房子前,远远站着一位穿黑色长裙蓝色短洋装、披着长长黑发身材丰满的年轻妈妈,怀里抱着小婴儿,边朝他们走来边微笑挥手,那是阿玟。
车还没有完全停住,林紫枫就急切地打开了车门,下车大大地张开双臂,拥抱住阿玟和她怀里的宝宝,“可爱的小妈妈,可爱的小宝宝!”和阿玟脸颊贴着脸颊“嗯嗯嗯“亲热一番,宝宝也被她一顿乱挤乱撸逗得“格格”笑,阿玟开心笑道“小疯子,你一点没有变,还是大学时候的假小子小疯子。”小疯子是大学时宿舍里其他四个女生给林紫枫起的外号。“阿玟你升级成电视剧里的白富美太太了!要不是你这一头黑亮的长发,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我都成家庭主妇了,我们进屋,紫枫。”阿玟挽着林紫枫走进院子。院子用月季缠绕稀疏的铁栅栏围成篱笆,院子靠外角边有2平米大小块地种着小葱和韭菜。上台阶推开厚重的雕花木门,一位中年妇女微笑着迎过来,嘴里和阿玟说了一句什么林紫枫也没听懂,伸手把阿玟怀里的小宝宝接过去了。
进门是高挑空的开放式客厅,两层楼高的落地窗正对着小花园和外面的河岸,一圈棕黄色基调的实木皮艺沙发成L型排列,坐在竖边的视野正好透过落地窗落在河面上,横边对着欧式壁炉装饰的主题墙。空中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悬空垂下,形状像一朵向下盛开的水晶花,一只只通体晶莹的小星星似的小水晶组合成层层叠叠的花瓣,琳琅奢华。
阿玟领着林紫枫在沙发上坐下,“我先给你泡杯茶吧,我有上好的台湾冻顶乌龙茶,给你泡一杯。我还在哺乳期,只能喝白开水,我家婆不许我吃这个不许吃那个,说会过奶给宝宝,哎,我现在就是一个专职奶妈。”阿玟看似无奈却又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阿玟读大学时候,是个皮肤黝黑个子瘦小不起眼的腼腆女生,生完两个孩子后,竟然像一朵青涩的不引人注意的小玫瑰花蕾,突然在某一个早晨,饱满而洁白的含露盛开。
听夏晓芙说,阿玟的老公阿坚结婚不久后自己开了一个模具厂。开始一两年,生产的模具大批不合格,财务上入不敷出亏了几百万,年关厂里工人结不到工资回不了家,阿玟把自己所有的陪嫁金饰变卖给工人发工资。广州周边富裕地区,如番禺佛山顺德,按风俗女儿出嫁父母会陪金饰,寓意女儿是家里的千金,金饰越多表示女儿越金贵。---阿玟父母大概给她陪了50万的金手镯金链子,那次全被她卖掉了。还是不够,她去香港求她大伯和几个堂兄,大伯早年去了香港,她挺着大肚子从香港背回30万港币,总算把工人都高高兴兴打发了。阿玟说,那是她从小到大过得最冷清心酸的一个年。
阿玟是她父母的独生女儿,父母感情非常好,她妈妈因病只生下她一个,从小视如掌上明珠。她结婚后不久她爸爸就因病去世,大伯父待她如亲生女儿。
好在一年多后,厂子慢慢有了起色,经过俩人几年的用心经营,现在已经进入正轨,这幢别墅也是在一年前买的。
阿玟是个温柔敦厚,非常传统的广东女生,相夫教子注定几乎是她的整个人生。
在靠内墙的一角,放着一架黑色雅马哈钢琴,那是阿玟的。大学的时候,每年的校元旦晚会,阿玟都会代表她们系弹奏一曲。林紫枫最喜欢听她弹《水边的阿狄丽娜》。阿玟弹钢琴时那专注而神往的样子,从她跳跃着的指间流出行云流水般的琴声,,还有她那随身体起伏飘动的黑长发,都曾让林子枫感动和喜欢,这也是她能和阿玟成为朋友的原因之一,林紫枫心里敬佩有才气但却处处谦卑可亲的阿玟。
黑色的钢琴漆面上落了薄薄一层白色的灰尘,有只细小的蛾子一动不动落在琴盖的一角,断了一只翅膀。
阿玟捧着一只深褐色的紫砂茶杯笑意吟吟的走过来,“快闻闻,好香呢,我也真想喝一杯!”
林紫枫问她“你公公婆婆不在家?我跟他们问个好。”
“他们出去打牌了,要下午5点才回来呢。等他们回来后,我们俩出去吃饭,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和朋友出去喝茶吃饭了。紫枫,你怎么保养的呢,还是大学时候的样子,年轻,神采飞扬,一点都没变!不像我,又胖又邋遢的黄脸婆,都不敢见你了呢。今天因为你来,我还特意从衣柜里翻出一条裙子穿上,我都不记得上次穿裙子是什么时候了。”阿玟有点发窘的说。
“怎么可以说一点没变呢?我还想和你一样,变白变漂亮呢!”林紫枫喝了一口茶,闭着眼睛点点头,“嗯,好茶!”其实她平时不太喝茶,她喝咖啡。
“你从一个小姑娘似的干瘦小女生,长成了一个□□,而且,还有了两个可爱的宝宝,你才真是人生大赢家,住在这个美丽的大房子里,我和夏晓芙都羡慕的不得了。”林紫枫接着说。
“你就直说我长成了一个大胖子嘛”
“真的不是哦,阿玟,你现在这样才是你们广东人最中意的媳妇,嗯。。你这种叫富态,旺夫相,对不对?阿坚一定对你很好。”
“很好呢,他就是忙,忙工厂忙应酬,有时候我几天都见不着他,但他每次出差回来都给我买礼物买包包,你看我平时在家里带孩子蓬头垢面的,也用不着,但他还是每次都买给我。圣诞节还给我买了一个名牌包包,叫coach。阿坚说要好几千呢,你别笑我土啊,这是我用过的最贵的包包了。他也很爱孩子,每次回来都抱着亲个没完。”说起阿坚,阿玟嘴角泛起微微的笑痕,幸福和满足像是漫溢的湖水,从她的眼睛嘴角倾泻而下。
这个单纯善良的女人,一个coach包包就能让她感觉快乐满足。
宝宝“咿呀咿呀”的哭声从楼上传来,阿玟随即起身跟林紫枫说“哎呀,宝宝醒了,我去看看,”她“噔噔噔”快步跑上楼。她上去不久,宝宝慢慢安静了下来,估计是饿了在喂奶了。林紫枫想。
风吹进来,金黄色的窗纱随轻风曼舞。温暖的阳光肆意穿透过玻璃洒满整个客厅,室内光尘浮动。一只小蜜蜂飞进来,兴致勃勃“嗡嗡嗡”在茶几上绕了几圈,最后落在了玻璃窗上。
岁月此处静好。
怪不得夏晓芙喜欢喝冻顶乌龙,入口微苦,回甘悠长。
楼梯上“吧嗒吧嗒”响起阿玟的下楼的脚步声。
“宝宝的肠胃不太好,一天拉好几次,带宝宝要细心点,擦完小屁股每次都忘记拍爽身粉,直接就包尿不湿,宝宝的皮肤特别细嫩,这样是要长湿疹的呀。”阿玟边下楼边小声叨叨。
看到林紫枫,她有点尴尬又带点羞怯地笑了,“你看我,真成了一个老太婆了,整天就围着孩子的奶呀,尿不湿呀转。”
“很好呀,这就是你曾经向往的生活呀,平凡而幸福的小主妇小妈妈。你还记得我们大学时每天晚上的卧谈会,我们的梦想都是出人头地,成为大设计师开公司挣大钱。只有你说,这辈子别无所求,只求做一个家庭幸福生活安逸的家庭主妇,有一个爱你的老公,两个可爱的孩子,一生平安一世周全就心满意足。你看,你已经梦想成真了!我们还在挣扎着做一个苦比的打工仔,呜呜呜,老天对我不公平哇。”林紫枫就势把头靠在阿玟的肩头,装作埋头痛哭的样子。
“哎呀,你就会哄我开心,你要是想结婚,早结了,秦浩苦等你那么多年。”
“不可以提那个王八蛋!在我心里,他的坟头草一米多高了。“林紫枫口气听似平静,但字里依然含有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