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1 / 2)

赶去云南一路上,马车晃晃悠悠行了几日,期间段亦衍醒来,仍旧神志痴狂,双眼无神,所有人皆不识,似乎在他脑海里只有暴戾,狂躁不已。

险些将穆青云打伤,几人同上将他制服,再次打晕,好在血魔剑未曾在他手上,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途中只寻了锁链将段亦衍手脚铐上,关在了另辆马车里,这让景疏担心不已,每每停驻休息时,她就总是要前去看上一眼。

如萧六所言,只有左郡王能够救他了,若是知晓段亦衍使的那把剑会变成这样,说什么景疏都不会让他用的。

混蛋段亦衍,怎能瞒着她。

景疏微叹,往昏睡的段亦衍的嘴里喂了些水,轻轻拂去他面容上的发丝,握住他的手,缓缓说道:“你得赶快清醒过来,我需要你。”

下马车时,面冷的萧五接过景疏手中的水壶,轻声道:“王妃不必过于担心,等去到云南王府,王爷会好起来的。”

景疏望着萧五,微微一笑,颌了首。

虽然他说的宽慰的话,但萧五是个面瘫,看上去也好像也多大效果。

如今已入了云南境内,用不了几个时辰便能到云南王府吧。

正想着,只见远方一行骑兵策马而来,为首的汉子,脸型些许方,一双大眼,看上去几分粗旷,他身穿骑甲。

见到景疏一行连暮军,他带兵停至,跃马而下。

来到身边,他看了眼身旁的萧五,然后对景疏扶手行礼道:“想必这就是晋王妃吧,在下巡防营统领杨赤,左郡王令我等在此等候多时了。”

见他到来,马车旁的穆青云几人也走了来。

景疏微惑:“左郡王怎知……”

“是我与萧六提前飞鸽传书告知了郡王。”萧五接过话。

在看过晋王后,杨赤将一行人带往城内云南王府,云南主城里,行人来往,见过军队行来,纷纷退出一条长道,百姓好奇地望着这从北漠赶来的军队。

一番繁荣景象,倒让景疏觉得几分相似京城。

待赶到了云南王府,左郡王与其妻已在门口等待,他一身利落的衣装,虽面容上有些细细的皱纹,但看得出年轻时相貌堂堂,一双眼坚韧有力,两弯眉浑如刷漆。

身旁的郡王妃清容颜清雅,衣着简素却不失华贵,目光担忧地望着行来的景疏众人。

左郡王名为左仲钧,自南诏族被灭后,便一直镇守南境,若不是萧六说起,众人皆不知晓,段亦衍之母宸妃竟和左郡王为兄妹。

而左郡王乃是段亦衍的舅父。

见景疏众人迎来后,落落大方地向二人行礼,左郡王打量过景疏后,目光落在她脸上红痣上,很快便移开了。

左郡王便问起了段亦衍的情况,行到马车上看去,此时的段亦衍手脚被锁链束住,尚在昏睡中。

景疏也微微黯下心神,半跪下来,“还请郡王救救晋王,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景疏都愿意。”

左郡王瞧着景疏,只是为段亦衍现况而蹙眉:“不必你说,本王也会救他,对他几番嘱咐,他还是动了那把剑的心思。”

景疏神伤低吟着:“这都怪我…若不是为了我,他也不会这样。”

郡王妃将景疏扶起来,慈和地淡笑着:“北漠的事我们也有所听闻,这怎能怪你,想来衍儿是将你看得极重,拼了命想护你。”

景疏看着她却说不出话,只能将目光转向了段亦衍,左郡王令人将他给抬进王府。

为了安顿连暮军,景远骐领着兵,随杨赤前去巡防营。

在翻看过段亦衍的双眼后,左郡王与王妃二人脸色便沉了下来,他摇了下头,便将段亦衍关进铁笼里。

见到这一幕,景疏心急了,忙道:“这是做什么。”

郡王妃却劝住了她,无奈之举,段亦衍的狂症恐怕比他们想象中的严重,醒来若是逃出去,谁也拦不住他。

景疏垂了垂目,只能暂且安定下来。

左郡王令萧六将血魔剑拿来,上面的符文已浸满了血,剑刃似乎比以前更加红了。

只怕是已入魔,已经不是五年那较小的发狂了,左郡王沉着脸,吩咐萧六将血魔剑拿去棺中冰封,不可再次出鞘。

景疏紧张地看着他,猜想到恐怕此次没那么简单。

众人却没注意,铁笼里的段亦衍缓缓睁开了微红的双眼。

猛然‘砰’地一声巨响,众人一惊,连忙回头看去,只见段亦衍已站起身来,举起双手再次猛砸了一下笼门,幽幽低沉道:“放我出去。”

这次段亦衍入狂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景疏眼中染上喜色,上前两步凑到铁笼旁,说道:“段亦衍。”

喜色不过半刻,景疏微僵,他的眼里仍旧冷漠无神,带着仇恨。

左郡王见势不妙,忙道:“景疏退开!”

话音刚落,忽然段亦衍猛地出手向景疏袭来,他速度极快,刹那间掐住了景疏的脖子。

“她在哪。”段亦衍语气中毫无感情,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景疏。

顿时间景疏来不及惊谔,面容涨红起来,被掐得窒息感徒然而来。

一旁的左郡王二人心立马提了上来,情势不妙,此时的段亦衍六亲不认,毫无人性可言,景疏只怕会出事,下人连忙将迷针拿了来。

感觉到段亦衍的用力,景疏呼吸越发困难,她眼眶渐渐湿润起来,泪水滑过脸颊。

“你…真的…要杀了我吗……”

微凉的泪水落在段亦衍的手上,他手不由得颤了一下,松了几分力,段亦衍微愣,痴痴问道:“你是谁……”

景疏苦涩地笑着,双手颤抖地抬起握住他,“我是…景疏…”

景疏…他要带走她,他只记得这个了。

段亦衍怔然着,眼中血红微散,手微微松开来。

空气再次涌入,景疏急促呼吸着,肺部火辣辣起来。

忽然一支迷针射中段亦衍的颈上。

郡王妃连忙上前将景疏扶住,担忧道:“景疏,你没事吧…”

景疏目光仍旧留在段亦衍身上,他僵了下身形,手指着她,喃喃自语道:“景疏……”

说罢,段亦衍再次昏睡倒下。

左郡王沉着脸,放下手中吹筒,他缓缓说道:“他已经将自己困在念想中。”

说着,左郡王转身看向景疏二人,冷道:“只能去请前南诏族萧老。”

郡王妃蹙着眉头,“可是萧老不在城中,云游不知所踪。”

“有人知道他在哪,我会派人去请来,不过少说耽搁些时日。”左郡王道。

景疏呼吸未定,望着铁笼中的段亦衍,说不话来,她觉得段亦衍认得出她。

“那就只能这样了。”郡王妃说着,转向景疏,她的脖子一道青红的手印,“先去擦些药吧,这一路赶来辛苦不少吧,可怜的孩子。”

景疏看向她,垂下了目,这心里仍旧放心不下段亦衍。

郡王妃领着景疏寻了个雅间,令下人拿来药箱,轻柔地替她擦拭伤痕。

“谢谢郡王妃。”景疏缓缓说道。

王妃眉目慈和,手中动作微顿:“你便唤我舅母,郡王妃过于生分了。”

景疏颌首,“好…舅母。”

郡王妃一笑,看了景疏的模样,“这花容长得俏美可人的,也难为衍儿自少年时,便念着要娶一个面上红痣女子。”

听言,景疏面色淡红,不言语。

郡王妃转开了话,淡雅的面容浅上愁意,语态温和道:“你放心下来,待寻到萧老后,衍儿自清醒过来的,当年郡王便是萧老唤醒的。”

景疏疑道:“左郡王也曾因此狂症过?”

郡王妃颌首,将景疏脖子上好药后,道:“血魔剑是南诏左氏一族代代传承看护,若非紧急关头不可使用,郡王他自然动过这把剑。”

景疏瞥过眼,“若非北漠这次…段亦衍也不会使出这把剑。”

“自朝廷镇压北漠圣旨下来后,郡王一直密切关心此事,此事颇有古怪,唯恐是皇上故意为之,竟没料到的是晋王与你也在北漠。”

郡王妃说着,收起了药箱,下人将此拿了下去。

“北漠景家已亡,通缉的旨意已下,你们入了云南的事会尽量压下来,至少如今在此是安全的。”

“劳烦舅舅与舅母费心了。”景疏道,顿了一下,“如今只担心在京城的母亲不会出事。”

郡王妃沉默了下,握着景疏的手轻拍了一下,“将军夫人不过一柔弱妇人,相信皇上不会为难她的,倒是行了这么久的路,什么都没吃,我这就让人上些菜式来。”

景疏叹了声,摇头,“我一点胃口也没有。”

“多少吃些。”郡王妃道,接着令人吩咐厨房做着饭菜。

随景远骐前去巡防营的穆青云,也没能帮上什么忙,便回了云南王府。

问过几个下人便寻了来,入门便见着下人们端着饭菜而来。

穆青云率先是问了景疏脖子上的伤,得知情况后,她也咽下了话。

看了眼桌上的菜式,“这几天来总算吃上肉了。”

见她模样,景疏淡淡一笑,望着吃食,她是半点胃口也提不起来。

穆青云见此,夹了块肉放入景疏碗中,“吃饱了才有力气行事,你可别晋王还没恢复正常,你先病了。”

景疏只能点了头,将肉放入口中后,不免反胃起来,实为难受,她侧过身忍不住轻呕了下,最终捂着嘴,放下了筷子。

穆青云连忙,轻顺着她的背,道:“你这是怎么了,这么难以下咽?”

见此,郡王妃面容渐渐起了异样的神色。

……

大辽东宫,自那日燕容说冷,便换了间屋子,仍旧是满地的垫毯,虽然比之前的小了些,这屋子里暖洋洋的,尽管暖炉不在身边,仍旧感觉到暖意。

听两个婢女说这是间暖阁,墙体之间留得有空隙,烧着炭火,所以整个屋子暖堂堂的。

燕容自然知晓,在大沧的时候,父皇宜寿宫的屋子也有暖阁。

今日清早,外面就闹哄哄的,就连两个婢女都格外的高兴,眉目带着笑意。

楚子阙早晨也没来看她,燕容老实地用过药后,穿上鞋便出了屋前。

宫中的太监婢女们忙活着,来来往往,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