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侯府,二人行在长市街上,经这一趟闹,飞雪已停,不知为今年冬日的雪一直下不停。
燕容神采尽失,低垂着眼,跟在景疏身后一言不发。这是景疏第一次见她如此,尽管这雪是停了,怕是她心中的雪还在刮着寒。
这梁言!以燕容的性子,他还看不出来吗,下毒的把戏,岂是燕容会想到的,要是真不满陆瑶,她便直接挥鞭子了。
景疏瞥着她,道:“祁王算守信的,没伤了你,怎么倒还在侯府受了欺负,以前那嚣张的气焰上哪去了,闹他刑部牢房时可是一点都没手软。”
燕容抬目瞧了她一眼,这回是真的笑也笑不出来了,以前她怎么和梁言闹都不怕,可如今梁言眼里有陆瑶姑娘,她越怯懦起来。
更何况二人怕是不久就要喜结连理了吧,她便是更加多余了,再也找不到借口和梁言闹了。
想这么多年来,她明里暗里都有意想让梁言娶她,梁言皆都视而不见,想来,她可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姑娘。
燕容如个垂头丧气的兔子,仿佛都能看到她耸拢下来的耳朵,沉默着,不言语也不抬头。
景疏叹了口气,见不远处的街角,一个灰袄老头手里买着冰糖葫芦,一群小童得了糖葫芦,哄闹地跑开了。
眼间那老头要走,景疏疾步上前去,从插满糖葫芦的草木棒子上抽了两串出来,递了银两去,道了声:不用找了,那老头接着银两,笑面点头。
燕容察觉身前的景疏不见了,便四处张望去,只见景疏拿着两串糖葫芦走来,风轻轻吹动她脸上的面纱,清雅动人。
景疏将糖葫芦递在燕容的手里,道:“吃点甜的。”
看着糖葫芦,燕容失了神,小时候闹脾气,梁言买了串糖葫芦给她,他笑颜如画,那是她第一次认识梁言。
想此,燕容泪水盈了眼眶,情绪瞬间决堤,一滴滴掉下来,掉到糖葫芦的糖衣上。
景疏惊了下,轻蹙了眉,抿下唇:“怎么了?不喜欢糖葫芦?”
燕容抬起头,鼻头红红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伸着手入了景疏怀中大哭,眼泪鼻涕就往景疏衣上蹭,“皇嫂,你真好。”
景疏抽了下嘴角,啧,这称呼……总觉得不对,但哪里都对,她只能抬手抚摸着燕容的长发,安抚道:“不哭不哭。”
燕容埋在她怀里,哭了好一会,哽咽着声音,道:“我以后不再喜欢他了,我这次是认真的。”
看来这种话,你还说过很多次咯。
景疏有些无奈,想到梁言,她眸色微沉,长了一双桃花眼,一看就是个不良人,可对不起燕容的真心。
“公主你是金枝玉叶,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多得是人喜欢呢。”景疏哄着她道。
燕容从她怀里出来,一双湿润的杏眼看着景疏,认真道:“可京城所有的世家公子哥都被我欺负了个遍,没人会喜欢我了。”
景疏有些哑口,转了下眸,道:“谁说的,看我家远骐都夸你呢,谁要娶了你,可就是他的福分了。”
只能拉远骐来凑个数了,咳咳。
“是吗。”燕容抹了去眼泪。
“梁言可就享不到福了。”景疏眼眸弯起。
燕容轻扯了个笑,虽然知道景疏是为了哄她的,她还是相信了。
哭过后,有些情绪总算平静下来。
回到宫中,去了宜寿宫,高延帝一身面容担忧,燕容安然无恙,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直道:没事就好。
房中还有另一个女人,衣着简素,面容清雅,见燕容入
门来,她便迎了上来,眉目中尽是担忧,眼角有着细细的皱纹,手中捏了一串佛珠,她将燕容拥入怀中。
听燕容唤她,景疏才知这便是燕容之母静妃,来京城如此之久,也是第一次见。
听闻她一心吃斋念佛,大小宴席皆不与参加,此次若非是燕容出事,想必景疏仍旧难见她一面。
见到静妃,燕容也是吃了一惊,她这个娘亲向来在寝宫里头念着佛经,对她很少有关心。
想不到这次还把静妃惊扰了,着实让他们担忧了。
燕容轻拍了下静妃的背,只道是祁王对她什么都没做,还算守信的。
不过她将回来被梁言带去梁府的事隐瞒了下来。
将燕容安全送入宫后,景疏没待多久,便退下了。
回到王府时已是傍晚,赵管家一如往常地迎了上来,景疏将身上的裘衣解开,递给了碧兰,
心思微动,不经意看了东苑,也不知段亦衍在书房中忙些什么,她匆匆用过晚膳,回了听雨苑。
景疏瞧了眼被燕容弄脏的衣裳,对着整理那狐裘的碧兰道:“去打热水来,我想沐浴休息下。”
碧兰微笑着点头,依身退下。
景疏摘下面纱,褪了外衫,很快下人便把浴桶与热水抬了上来,待下人退下后,她素指撩了下水,试了下水温。
碧兰上前为她脱去衣物后,景疏便入了水,热水萦绕的雾气,蒙得她面容微红。
景疏看着碧兰往浴水里放着皂香与茉莉香料,问起:“怎不见穆青云。”
碧兰停下手中动作,拍了下额头,忙道:“青云去寻景少爷了,下午一直在等您,您没回来。”
说着,看香料放得差不多了,碧兰拾起浴巾给景疏擦了下手臂,“北漠这回有了事,青云得知后便坐不住了,让奴婢替她与王妃您道辞别,这回怕是已经和景少爷在回北漠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