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桉握紧了拳头,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黎青的眼睛,想透过那厚厚的玻璃镜片看清她眼底那一份心虚。
但许是玻璃镜片太厚了,他只看到了她眼神里的坚定与疏离。
他松开冒汗的手心,一字一句道:“你不要以为我脾气好就不会生气。”
“那你也不要以为我脾气差就一定是我的错。”黎青反击道。
陈桉呼出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那你说,我哪里错了?”
黎青抿了抿唇道,“你认识黄明澜吗?”
“谁?”陈桉皱紧了眉头,在脑海里仔细搜索了遍也没找到这个人,摇了摇头说,“不认识。”
“她是我同桌。”
“所以呢?”
“没什么。”黎青放弃,“我先走了。”
“我......”
陈桉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黎青就离开了,他倚靠在墙上,茫然地闭上眼,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像树藤般向他袭来,束缚着他的全身。
他不明白问题的症结出在哪里,他自认没做错什么事,甚至于说,黎青撒的那些谎他都默默承受了。
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承受力和耐性。
可他们之间,似乎永远做不到坦诚相待。
“嗳,你去哪了?”江越吸着奶茶问缺了一节课才回来的陈桉,“喏,你的酸奶,蒋峰要喝我给你守住了。”
陈桉瞧也没瞧一眼:“送你了。”
“你怎么了啊?”江越觉得有些不对劲,“酸奶不是你要的吗?我可不敢喝,万一回头你找我要怎么办,诶——”
“哐当——”
江越吃惊地看着陈桉将酸奶以二次抛物线的形式丢入垃圾桶,没交代一句,没给一个眼神,趴在桌上,也不知是睡了还是在假寐。
“他怎么了?”江越有些心惊,没见过陈桉这样。
蒋峰摇摇头,他本来还想陈桉不喝他来喝,现今一点念头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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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
黎青刚走出教室,就被突然冲到她面前的陈桉吓了一跳。
“我们谈谈?”陈桉说。
放学的人潮涌动,走廊上是一波又一波流动的人群,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黎青有些不自在:“你干什么啊?”
“那天的事,我们再谈谈。”陈桉重复道。
后来陈桉想了很久都不记得自己有认识黄明澜这样一个人。
但他不认识,不代表别人也不认识。
从蒋峰的口中得知,除夕那天施桦带来的表妹就叫这个名字。
其实也不怪陈桉不记得,那天包厢里很暗,他压根没看清人家的脸,他待的时间又不长,施桦介绍时因为包厢太吵他也没听清,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他自然也没关注。
至于学校里,一般来说金字塔底下的人会关注金字塔顶端的人,但反过来就不一样了,哪怕黄明澜是九班的第一,对十六班的人来说,那都是一样的。
“我......”其实那天黎青也后悔把话说成那样了,她唇间翕动,低声说,“我今天真的有事,我们约明天好吗?就在我们常去那家面包店。”
“......好。”陈桉答应,“上午九点,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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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店里。
黎青坐在靠墙的位置,手中的酸奶已经见底,但对面的那杯却丝毫未动。
时间已经超过十点,走了一拨人,又来了好几拨,但那个早一个小时就该出现的人依旧没有现身。
陈桉不是不守信用的人,就算赶不及过来也会提前打电话,但此时手机上连条消息也不曾发来。
也许真的有事耽搁了吧.
黎青想。
十一点了。
黎青放下手机,从无人接听到挂断,黎青也不知道自己拨了几个,她不是这样有耐心的人。
她应该在九点那一刻就起身离开,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坚持到现在。
可能是——
要求谈谈的人是他。
说“不见不散”的人也是他。
既如此,那就等到十二点。
十二点一到,他要是还没来,她就走。
台球馆里。
“别接!”蒋峰按住陈桉的手,“你忘了你昨天看到的了?”
陈桉有些犹豫,电话已经响了不下十次了,他不知道她是否还在等。
一方面,他也想让她尝尝内心那种煎熬的心态,可另一方面,他怕她等得着急,他又觉得心疼。
昨天的一幕幕犹在眼前:她拒绝他去和另一个男生吃饭、看电影、散步、一起回家,那个男生的手摸过她的头发,搭过她的肩,牵过她的手,还拿纸巾擦过她的嘴角......他们做了她和他之间才能做的事。
更重要的是——她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