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岚恍惚觉得,在朱柠将自己放回到床榻上时,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头微微一低,似乎是想……却只是冲自己微微一笑,然后飞快的直起身子,远远的退了开去,拿起桌上那枚匕首,手起刀落,在手上划了道口子,将滴出来的血按在那块元帕上。
“你……”温岚扔不住出声。
“怎么?王妃这是心疼本王,还是——被本王给感动到了?”朱柠兴致勃勃地问道。
其实方才那什么要验是人血还是鸭血之类的鬼话,全是他在胡扯。他只是觉得,不管怎么说,虽说婚礼比他原先想的寒碜了点,可再怎么着,这也是他和温岚的第一个婚礼,合卺酒没喝上就罢了,这另一重极重要的仪式,怎可拿旁的那些畜生的血来代替。他舍不得她流血,那就自己上。
温岚别过头去,简直不想理他了。这人,怎么好的不学学坏的,也跟那康弘一般的自恋。
“哎,你等等。”见朱柠拿着那块帕子,就要出门交给喜婆,温岚忙出声阻止他。
“若是如殿下所说,是否是人血都能被验出来,那定也是能看出来这血是……是新落到帕子上的了。”温岚闷声道。
“还是王妃心细。”朱柠笑道:“若非王妃提醒,本王定会一时疏忽,忘了这处关窍。”
“可见这男人啊,还是要娶个夫人才成,若是没了王妃,本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朱柠一边把那元帕放到还未熄灭的红烛上烤着,好让那血迹快些干,一边对他的新娘子各种夸,高帽子送了一顶又一顶。
可惜,全拍在了马蹄子上。因为温岚明白过来,以这人的深沉心机,就是不用自己提醒,这人也是知道这个破绽的,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装作没意识到,然后引自己说出来,这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因为这份恼意,便是后来朱柠乖的跟只兔子似的,无论是她梳洗打扮,还是跟她同乘一辆马车,都再不曾骚扰或是作弄调戏她,跟个正人君子似的彬彬有礼,处处赔着小心,温岚也始终对他没个好脸色。
朱柠掀起车帘看了看,轻声道:“马上就到皇宫了,还请王妃给小王几分薄面,千万别在人前也这样冷待我,若是让人看出咱们夫妻不够相敬如宾,那可就不好了。”
温岚没理他,但当马车停在宫门前,朱柠先行下车,立在车边,朝她优雅地伸出右手,要亲自扶她下车时,她略一迟疑,到底还是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隔了块帕子。
隔着那一层帕子,朱柠仍是感觉到掌心所握,那只小手的柔软,顿时魂飞了一半,不知今夕何夕,不管怎么说,就算隔了只帕子,也是他的王妃愿意主动让他牵手了呢。
他紧攥着手中的小手,再也舍不得松开,小心翼翼地扶着温岚下了马车后,继续牵着她,一路往养心殿走去。
爱人玉手在握,朱柠快活的如在云端,温岚却不自在极了,她想把手抽回来,试了几次,反被握得更紧。
“还请殿下放手!”她压低的声音里,有一丝火气。
“放手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朱柠脱口就来了句情话。
“你——”温岚气结,“这里在宫里,这样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朱柠理直气壮,“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拉自个儿媳妇的手,有什么不对吗?”
“夫为妻纲,人前妻子需落后夫君半步,你这样牵着我,让我跟你并行一处,不合礼法。”温岚无奈,只得搬出她最为讨厌的强调男尊女卑的礼法来。
前世和康弘新婚,同游御园时,她大着胆子,想去牵他的手,和他把臂同游,结果被他推开,说是在闺房之中,两人再怎么亲呢都无妨,但在外头,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要记得时刻维护他身为皇家男儿的体面和威严。
这一招果然凑效,朱柠终于松开了她的手。
没等温岚喘口气,刚刚松开她的那只手已经搭在了她的右肩上,朱柠是没再牵她的手了,他直接把她给搂到怀里了!
温岚气极,正要踩他的脚,就听朱柠小声道:“别闹,有人过来了,正看着咱们呢。”
温岚抬头一看,就见她前世的婆婆钮贵妃一摇一扭地走过来,只得暂且任由朱柠的爪子搂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