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岚缓缓说道:“那清心寺里收容的都是些什么人?都是宫里和勋贵人家犯了错的女眷,若是祖母将岚儿也送到那里去,岂不是坐实了那些流言所传,污蔑我的罪名,那我可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更会连累府中姐妹的名声。”
“是以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去那清心寺,还请祖母准许孙女,重新回家庙之中,为祖先跪经祈福。一来,可避风头,二来,莫须有的罪名,我不担,温家也不能担。”
陈氏点点头道:“岚丫头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也罢,那你就回宁海家庙里吧,事不宜迟,眼下就动身吧。路上用的东西,魏氏已经替你收拾妥当,马车也已在门口备好,你再带上两个贴身丫鬟,这就启程去宁海吧。”
魏氏眼珠子转了两转,心道甭管温岚这小蹄子是去清心寺也好,还是回宁海家庙,反正都是殊途同归,也没再反对,而是笑眯眯地附和道:“还是婆母英明。”
温岚假意做出吃惊的表情,故意问道:“这么快,可否让孙女同父亲和峤弟道个别?”
陈氏摇头道:“你父亲说了,他事务繁忙,你安心去给祖宗跪经祈福,日后自有相见的时候。至于你弟弟,这些时日正忙着跟他祖父练武,莫要让你的事情扰了他的心境,这也是为了他好,你可明白了?”
“孙女明白了,那可否让孙女回去收拾几件常用的衣物?”她的嫡亲祖母这般绝情,不过是想趁着这会子温峤在练武场上练武,好快些把她送走,免得温峤知道了死活不让她被送走。
“不用了,你刚才过来的时候,赵嬷嬷留在你那小院里,已经让夏桃将你常用的衣服收拾起来,想来这会子已经收拾好了,正在角门等你呢。”
“魏氏,你去送送岚丫头吧。”陈氏闭上眼,静静转动手中的佛珠,不再看向她曾最为看重的孙女。
温岚走到角门,见夏桃和阿顺两个,果然各背着个大包袱,正立在马车边儿等她。
魏氏只给她安排了一辆马车,灰扑扑的,有些蔽旧,跟着的护卫倒是不少,一溜五六个壮汉。
夏桃一见她,便神色黯然地朝她微微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愧疚,温岚心中顿时一沉。
因为前世在宫里见识过太多阴险恶毒的手段,自从回到侯府之后,温岚并不敢掉以轻心,生怕那想害她的人,贼心不死,继续变着法儿的害她。
见魏氏名为让她静养,实则将她拘在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又时常拦着温峤,不让她们姐弟日日相见。她便悄悄同温峤约定,说若是她有什么事,便会写一张条子,留在她那间小院门外的枫树树洞里。
她先前出门时朝夏桃使的那个眼色,便是示意夏桃暗中给温峤留个信儿,可惜,多半在赵嬷嬷的监视下,夏桃没能完成这个任务。
其实被送回宁海家庙,温岚倒不怕,她怕的是,那些想害她的人会在半路上,就想法子弄死她,再伪装成她是羞愧自尽的模样,任谁都说不出什么来。
所以她才想留信给弟弟温峤,让他想办法救她,可惜这条路也被人掐掉了。
魏氏见她迟迟不肯上马车,催促道:“岚姐儿,你怎么还不上车?再耽误晚了,当心晚上没有住宿的地方,还是快些上车赶紧上路吧。”
温岚一言不发的缓缓登上马车,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她虽然这样安慰自己,但心中却一阵发凉,她们这一行都是些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却跟了五六个家丁,若是真有个什么不测,要靠什么才能逃得一线生机呢?
魏氏立在门口,难掩得意地看着那辆旧马车载着温岚越走越远,一步一步往黄泉路上驶。
眼见那马车已经转过街角,就此消失不见,魏氏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正打算回去给女儿温岺传个信儿,就见一大队人马穿锦着彩、敲锣打鼓,浩浩荡荡地往他们府上而来。
为首的一个锦衣太监高声叫道:“圣旨到,传西宁侯府众人接旨。”
慌得魏氏忙命人去通传,一边赶紧请那总管太监到里头正厅里喝茶。
听得来了圣旨,西宁侯府众人很快便都聚到了正厅,恭请那夏公公宣旨。
夏太监扫了一圈,问道:“温家大小姐可在?”
侯夫人和魏氏面面相觑,温峤早瞅了不知多少遍,却没见着他姐姐的身影,便抢着道:“我长姐不在这里。”
侯夫人只得朝魏氏使个眼色,示意她来答话。
“呃……回公公的话,我那女儿……因梦见她去了的生母,回宁海家庙去跪经祈福了,所以不在。”魏氏结结巴巴地说道。
夏公公立刻变了脸色,“何时走的,可走了多久了?”
魏氏撒谎道:“已经走了大半日了,想来都已经出城了,若是追她回来,怕是会耽误了时辰,若这圣旨同她没什么关系,公公不妨先请宣读圣旨吧。”
那公公瞪了她一眼,“谁说这圣旨同温大小姐没什么关系?万岁爷这道圣旨乃是专门颁给温大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