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衣(1 / 2)

第二日,温岗便命人去买来画笔画纸并各色颜料,每日为母亲念经祈福完后,一边教弟弟识字念书,一边苦练画艺。

她既喜欢绘画,前世读的那万卷书里自然少不了各种画谱画册,更是将紫禁城中收藏的历代名家名画全都看了个遍,不知在心底描摹构想,学练过多少次。

可任她前世在绘画上费了无数心血,详加钻研,因只是一缕亡魂,没有实体,只能看,只能想,却摸不得笔,不能将心中想到的图景画到纸上去。

而这绘画之道,除了对所画之物的构图,心有存想外,手下的笔力更是要紧,不然,心中想得再好再美,笔下却描画不出来,仍是白搭。

而温岚如今所缺的,正是这份笔下的功夫,这急不来,只能每日用功,多多挥毫画笔,学会控制笔下每一分线条描摩时的力度,染色时的深浅。

她这般用功,为的是能在三年后画出幅满意之作,送去丹青大赏请名家点评。

这丹青大赏乃是丹青界的一大盛事,每三年举行一次,无论是来自北康国还是南铭国的画手皆可参加,若能得取头名,不光名扬天下,还能得到一幅举世名画作为奖励。不少画坛新秀便是通过丹青大赏脱颖而出,一战成名。

且那些得了名次的画作,大多会被四方蜂拥而来的爱画之人或是画商重金买走,有的还会被四海船行将其运到西洋诸国出售,一幅画作能得万金,而温岚现在,最缺的便是银子,她要赎回母亲曾当掉的那些陪嫁之物,只靠那六千两银子是远远不够的。

寒来暑往,三年的时光,便这样转瞬即逝。

到了出孝那天,温岚外祖家的亲人都过来了,而温府只派了一位管事嬷嬷带着几个人过来,就在家庙里替她姐弟二人行了除服礼。

待行完礼后,那管事嬷嬷瞅了瞅人多势众的颜家人,咽了口唾沫,低垂着眼睛,不敢看向温岚,陪笑道:“原本侯爷和侯夫人是打算今日就将大小姐和三少爷接回去的,这都三年没见了,侯爷和侯夫人实是想念小姐少爷的紧,只是谁成想前几日,侯夫人忽然病了,请了萨满法师一问,说是还得要劳烦姑娘您,再在这家庙里住些日子,为您祖母祈福,等侯夫人病一好,便接您回去。”

她口舌有些不利索的说完这话,脖子缩了缩,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哪知却听大小姐语音柔婉的道:“我虽也想念家中亲人,但只要能让祖母的病早些痊愈,我自是情愿再在家庙里住些日子,为祖母祈福的。”

温岚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祖母生病是真,但是什么定要她在家庙里祈福才能好云云则又是温岺搞的鬼。

她这位庶妹,想是见孝期已过,选秀将至,生怕自己回去抢了她的风头,便又给那先前的萨满法师送了一袋银子,想让她在家庙里多住些日子,越晚回去越好,最好一辈子都别回去。

那萨满法师却不敢得罪她,赶紧派人快马送信,告知她此事,问她该如何行事。

温岚自然是不介意在这家庙里多住些日子,除了幼时在母亲身边的日子,在家庙里守孝的这三年,比她在侯府的时候不知快活了多少倍,再没人拘着她管着她,动不动就拿出女德来规训于她。

每日给母亲念完经烧完香后,她想练画便练画,想看闲书便看闲书,想种花便种花,要多自在有多自在,她才不想回去呢。

当下便让那萨满法师只管照着温岺的话去做,她近来觉得在画艺上略有小成,正琢磨着怎生将画作送去参加丹青大赏,若是回了西宁侯府,她还怎么卖画攒银子?

颜老太君虽然对温家竟如此待自己这宝贝外孙女不满,但她见岚丫头在这里过得舒心自在,气色极好,便也没多说什么,这么好的小孙女,温家不疼,自有她来疼爱,再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也好,她还舍不得和岚丫头分开呢。

倒是小公子温峤见侯府只接他一人回去,却要把姐姐继续留在这家庙里,顿时满心的不乐意。

回去了,祖父给他请的夫子能有姐姐那般有才,既会教他读书明理,又会给他讲故事,还能把故事画成有趣的图册,好看的不得了吗?

他赶紧道:“既然祖母有病,我这个做孙儿的也当为祖母尽一份孝心,我也要留在家庙里,陪着姐姐一道为祖母祈福。”

那管事嬷嬷忙道:“侯爷再三吩咐了,说是定要将小少爷您带回去的,说您今年都九岁了,若是再不跟着骑射师傅好生练武,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