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一只鸟栖在宝缨肩头。www.biqugexx.net

通体雪白,金尊玉贵养出的羽毛色泽,圆润的小脑袋,体型弱小。

“是本侯忘了。莺莺总是驯不乖的。”苏起摊开掌心,复又落下,鸟哨悬成一线被他攥着,左右摆动。

莺莺圆润的乌眸盯着鸟哨。

宝缨低眉,纤细眼睫在颤。

敢情这么大的阵仗,只是淮上侯丢了只“莺莺”。这一声“莺莺”刚唤出口时,有溯风袭过,莺莺散漫的扇了扇翅膀,乖顺的站稳。连棉衣都听岔了,老太太也是爱叫姑娘一声缨缨的,幸好没闹出错儿来,

苏起有一对刻雾裁风的桃花眼,丰霁的眉,像一枝生在昆山上的兰芝,残阳半壁的点朱唇,眉弓深邃而清桀,高不可攀。

淮上侯这几年用兵鸷狠,在坊间引起过非议,风卷残云的挑起战火,不惜粮绝都要制敌,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往好了说突厥为他迁了都,说难听祖上积下来的阴德被他败光了。一将功成万骨枯,冤债在身,活阎王再世。怪不得淮上侯时年二十六了,膝下无后。

莺莺啾咪叫了一声。

“侯爷这只爱鸟看着很别致。”宝缨侧目,手里死死的捏着帕子,她已经出了一手心的细汗,“明皇李隆基年间,也得过这么一只白鹦鹉,岭南献上的贡品,杨贵妃见了也爱不释手,取名为雪衣娘。”

“宫里如今净放蠢物出来走动了?”苏起哧一声,招了招手,莺莺挥翅,另寻高枝,飞到苏起臂上。

宝缨埋下脸,不吭声。

“奴婢见过侯爷。”棉衣跪下,偷偷拽了拽宝缨的裙裾,才发觉宝缨的异样。

“一只白麻雀都能比作雪衣娘。”苏起逗弄着臂上雀,“莺莺,你今日走大运,有人抬举你。”

莺莺眯了眯眼,叫了两声,自己只是寻常的白麻雀。

大太监犯了难,直捏冷汗,宫里太平是一等大事。淮上侯一身乖张脾性,为了只鸟牵连无辜这种荒唐事不是做不出来,前些日子,有个宫女不知死活的喂莺莺吃了残糕,白麻雀不娇贵是好养的,莺莺却打起了蔫儿,呕了好几回,当日宫女便被杖毙了。

大太监哈腰道:“陛下正.念叨着苏侯呢,积了一大堆奏折等着定断。”再直起腰一瞧,淮上侯留下一道朦廓背影,莺莺时不时盘旋一番,栖回淮上侯的掌心,一人一雀,十分亲昵。

*

回孟府的马车上。

棉衣当宝缨一时失了体统在自责,庆幸道:“好在淮上侯没有让姑娘为难。”

宝缨撑着腕侧抚了抚额,抬眼问:“出府前,你交代过了?”

“交代了。”棉衣道,“姑娘说让人在太阳落山前,将晒好的棠梨花收好,老太太刚进京,水土不服,食不下咽,还是姑娘想出来的法子灵。”

“还有,大娘子汪氏是爱喝普洱的,见着是个人都拉着一块儿喝。”宝缨道,“老太太只爱喝甜茶。”

棉衣实心眼的道:“奴婢都不记得大娘子爱喝普洱这回事了。”

“说起来,奴婢也是心有余悸的。”棉衣想想有点气,又不知该气什么,“莺莺爱雀这名儿取的不好,奴婢没读过书,只听过些话本子台戏,都知道莺莺说的是姬妾的意思,和姑娘不是一个缨字,却总觉得犯了什么忌讳。”

“是么?”宝缨一怔。m.biqugexx.net

棉衣点头:“姑娘莫急,等姑娘真的嫁进了静王府,照孟贵妃说的,姑娘将来的造化大着呢,到时谁还敢寻姑娘的晦气,缨字用的人少,宝字么,宫里不知多少人得改名了……”

“不许胡说!”宝缨打断她,“你留着夜里梦里想吧,再和我说这些不着边儿的,我将你送给老太太去。”

一听要将自己送给老太太,棉衣安静了。

回到孟府。

宝缨从小住的客厢院被重新拾掇出来,棉衣憋了一肚子的话找不到人说,迎面逮到管烧水的麻衣,等麻衣添了茶出来,棉衣和她话起家常。

麻衣道:“是姑娘出了什么事儿么?姑娘对我们好,我们也得对姑娘好。整个客厢院,当初肯跟着姑娘去嘉兴的只有我和棉衣姐姐。”

棉衣心说那是你呆。

“钓鱼穷三年,玩鸟毁三代。想不到淮上侯如今不去听曲儿捧戏子,改养鸟了。”棉衣将宫里撞见淮上侯那出说了出来。

苏起年少那会儿军功傍身轻狂的很,虽没有那些纨绔的陋习,却也流出过风流春闺俏郎君的蜚语,京中权贵圈人人自危,都当他是个浑不吝的祸端。

麻衣道:“我记得之前满京传遍说淮上侯的有句话,是什么来着?”

棉衣早给忘了,好奇:“什么?”

“你去问姑娘,姑娘记性好。”麻衣道。

正捧着茶杯坐在窗前的宝缨听的一清二楚:“……”

苏起从前不爱养鸟。跟他成日里凑一块儿的纨绔问过他,不知苏起回了句什么,一传十十传百,都说苏起身有鸿鹄,用不着多此一举养什么小鸟,不是指鸿鹄之志的鸿鹄,这话说出来小姑娘都臊的慌,都是底下丫鬟先起的头传开的。

宝缨推开窗,吩咐道:“备水,我要沐浴。”

麻衣吓了一跳,坏了,不会自己也要面临随时会被送给老太太的恐惧吧。

棉衣捂住她的嘴巴,才没让她叫出声,“奴婢这就去给姑娘备水。”

用孟老太太自己的话来说,活到一把年纪了,还是没能改掉身上那点矫情的小毛病。这不,孟老太太今儿在府上又不顺气了,孟长夫要当孝子,接老太太前将一切都张罗好了,就等老太太过来享清福,大娘子汪氏理应陪老太太说说话,婆媳相顾无言,下午正好汪氏娘家来了人报喜,汪家新添了个小曾孙,汪氏作为长辈给了封赏,老太太跟没听见似的,汪氏娘家人一走,汪氏脸上挂不住,寻了个借口在老太太跟前回了。

明面上没有闹起来,汪氏那头没说什么,老太太心里不痛快了。

听了宝缨回府的信儿,孟老太太派人来传,宝缨刚喝完一口热茶被叫去了。

进了永禄堂,孟长夫正陪着老太太用茶点。

宝缨给父亲问了安,孟长夫让她就座:“看的出来,老太太疼爱六姑娘,六姑娘又长高了。”

“我老太婆没眼花,怎么你先眼花了?别是在取笑六姑娘。六姑娘哪儿长高了?”孟老太太顺口抱怨道,“人老了,我穿不惯你给我备的罗缎,亏了咱们贵妃娘娘,给我做了两身妆花缎的料子。”

孟长夫眉头紧皱:“母亲言重了,妆花缎那都是贡品,儿子到哪儿弄去呢?”屋外来人传话,说是大娘子头疼病犯了,请主君去瞧瞧,孟长夫遂溜之大吉。

宝缨进内屋取了一柄玉如意出来,递给孟老太太。

孟老太太接过,问宝缨:“缨缨,你看我今日描的眉怎么样?”

“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