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桑叶机灵,始终紧紧的跟在陶瑾身后。这主仆二人穿过人流,直奔那人烟稀少的地方而去。
站在高处城墙之上,陶瑾俯览汴梁城全貌。这座繁华的古都已经屹立二百多年,传至当今的皇帝,也已经是第七代了。只是听说当今的皇帝有些昏庸,重用了不少宦官为臣。以致百姓赋税重重,饥荒年间,几乎是尸横遍野。
正在走神冥想之际,就见城墙之下陡生混乱。有一队穿着飞鱼服的挎刀侍卫正在追赶什么,马蹄踏过之处,皆是烟尘弥漫,众声哀嚎。
陶瑾再循着这队人的行迹往前看去,就见两个披着玄色披风的男子飞奔而逃。因为相隔较远,陶瑾看的不甚清楚,但是仍然觉得跑在后面的那个背影有些熟悉。
正打算带着桑叶下去看个仔细,就见那男子忽然转过头来。或许也是心灵感应,那人目光直直的看向陶瑾。四目相对,那人忽然咧嘴微笑,拼命的对陶瑾挥手。
发觉下面不少人都向自己这边望过来,陶瑾慌忙俯身躲藏在城墙之下。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怎地,一颗心别别乱跳,她慌忙用手捂住胸口。
桑叶也认出了那人,疑惑的对陶瑾道:“小姐,那个可是蓝家的二公子?”
陶瑾摇了摇头道:“未曾看清楚,咱们到下面走走吧。”
蓝济景被官军追,其中定然有什么内情。这人前世就吊儿郎当的二世祖模样,私下做过许多的事,却从来不会叫别人知道。
陶瑾心中担忧蓝济景,却又不好跟桑叶明说。毕竟她不是自己的人,知道的越多,对她的处境就多一分的威胁。
自打过年之后,桑叶就很少跟清风阁那边来往。府中最近出奇的宁静,陶瑾知道陶宛在等,她又何尝不是在等。
陶宛在等她走,她却在等一个能留下的机会。
自城墙上下来之后,陶瑾便往集市走去。她所去的方向正是蓝济景方才逃走的地方,虽然嘴上不说,但内心却还是隐隐期待能见一面。
此时那些官军仍旧骑着马在闹市里寻人,桑叶有些害怕,拉着陶瑾的手道:“小姐,此处混乱易受伤,咱们还是快走吧。”
陶瑾点点头,转头正要离开,无意中就看见身后巷子里有人在跟自己招手。
陶瑾不动声色的走过去,顺手将自己身上披着的披风解开扔了进去。
蓝济景接过披风给身后的那人穿上,而后两人很快走出来,混入陶瑾一行中。
陶瑾稍微打量了一眼与蓝济景在一起的男子,此人身体有些孱弱,眉宇之间却十分英气。观年龄也就二十多岁,看穿着打扮又很是落魄。陶瑾总觉得此人十分眼熟,却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了。
蓝济景见陶瑾拧着眉头盯着自己的同伴,便有些不满的用一根手指头戳了戳陶瑾的额头,悄声道:“我说夫人啊……你这是看谁呢?”
这个登徒子……陶瑾叫他说的面红耳赤,慌里慌张的退开了一步。前世她与蓝济景见面的机会很少,每次相见,他也是这般口无遮拦。陶瑾是个极为规矩的人,他这般言语调戏,自然就心存了厌恶。以至于后来有蓝济景在的场合,她都很少去了。
直到她嫁入蓝府,不得不与蓝济景朝夕相对。新妇嫁人,总是会遇到很多困难。那时候蓝济川整日醉心于升官发财,无暇理会陶瑾。几次出手相帮的,却都是她曾经看不上眼的蓝济景。
陶宛入府之后,她的处境更加困难。蓝济川不辨是非,一心宠溺陶宛,他二人联手整治陶瑾,打压的她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若不是蓝济景及时出手,恐怕她早已经丢了夫人之位。时日一长,陶瑾便对蓝济景产生了依恋。
她本以为在蓝济景的庇护之下,自己能安稳度过一生。岂知没过几年光景,蓝济景就死了。他活着时是个人人喊打的佞臣,死的时候旁人在欢呼,唯独陶瑾一人哭的撕心裂肺。
没了蓝济景,陶瑾以为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陶瑾侧目看着蓝济景,这人穿着一件鸭卵青的道袍,腰间松松垮垮的系着一条丝绦。头上未戴着帽子,只簪着一根象牙簪。与蓝济川那种忠厚老实的面相不同,蓝济景这人一看就是个祸害。嘴角惯常都挂着不怎么正经的笑容,与旁人说话还带着几分算计。
乃至后来他当了官,被冠以佞臣的名头,陶瑾都深深觉得,可能跟他不怎么正经的形象有些关系。
陶瑾看蓝济景看的入神,后者意识到自己被偷窥,便停住了脚步。将脸凑到陶瑾面前,蓝济景低头看着陶瑾的眼睛。
后者给唬了一跳,有些结巴的道:“你、你想干啥!”
“别动,我整理整理头发。”蓝济景似乎将陶瑾的眼睛当了镜子,认认真真的看着那瞳孔里的自己,果真像模像样的整理起来。
桑叶担心被身后那群官军抓着,担忧的上前询问蓝济景:“二少爷,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鸳鸯楼听说过没?就是城中那家有名的青楼。”蓝济景眯着桃花眼,促狭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