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这架式,景乐就知道是来找茬的,原因不用问,肯定是父亲到他们跟前告状了。自己家的事情去找亲戚插手,景乐真是无语了。
“你知道我们来找你是为什么事情?”大舅虎着脸问道。
景乐没说话,翻出那天的报纸递了过去。
“哗啦啦”一声,报纸被大舅划拉到了地上:“别给我看这个,我早看过了,等会再和你说这事。”
大舅的脸愈发阴沉起来:“你爸爸说你在家不愿意干活,他说了你两句,你就不认他这个老子了。有没有这事?”
景乐反问道:“说了两句?你问他说了什么了吗?”
“我不管他说你什么了,当老子的说儿子两句怎么了?他说什么,你听着就行,还长本事了,连老子都不认了,还把户口迁出来了,听说连你妈和景娢、景妤的都迁了,你准备干什么?想把家里挑散伙吗?你这和忤逆有什么两样?”
景乐以前对大舅非常尊敬,还有一些感恩,小的时候对他甚至一些崇拜和羡慕,羡慕他当兵时候能接触到坦克、机枪,羡慕他能拿回来好吃的压缩饼干和牛肉松…
后来母亲和妹妹先后得过急病,父亲束手无策的时候,都是大舅找来了车送去医院,治病的钱也是大舅垫付的。
所以景乐即使心里憋屈、愤怒,也不好表露出来,一个是让母亲为难,一个是出于心底的感恩。
见景乐不说话,大舅认为他无言以对,口气缓了缓,继续说道:“你老大不小了,要懂是非、明事理,更要有良心,你父和在家下那么大苦,你现在这么折腾,对得起他吗?现在他在家里干活回来,饭都没人做。”
说到这里,大舅又脸色不善地对景母说道:“娃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怎么就任他折腾?还跟他一起彻底不回家了?是不是不想过日子了?”
景母还没开口,大舅妈抢先说道:“我们也问了一下景乐他爸爸,只要你们都回去,景乐要上学的话就继续上。让景乐回去好好认个错,我们再给说合说合,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说实话,你们家的事情我俩真不想管,特别是景乐,你一个景家的娃和我们常家有什么关系?”
见大舅竟然开始责问母亲,大舅妈更是讥讽味十足,还一幅高高在上的施舍语气,景乐即使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他“霍”地站了起来就要发作,大舅妈吓了一跳,大舅却动都没动。
景母连忙说道:“乐乐,你干什么?坐下!”
景乐把怒火压了压,重新坐下说道:“大舅,你以前帮了我们很多次,我都记着…”
“现在不说这些,我也没打算让你报答,就说现在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要按大舅妈的办法做的话,日子又会回到原点,而且因为前几天的事情,相处将更加艰难,至少现在不能回去。
景乐正思索着怎么说,大舅妈又说道:“你要是再倔强,你们家的事情我们再也不管了。”
刚坐下没多久,景乐又缓缓站了起来:“人不能永远都依靠别人,对受恩者来说,荣宠之侧辱相随;对施恩者来说则怨因德彰,仇因恩立…”
“你想说什么?”大舅妈厉声问道。
大舅却沉默了下来,景乐没有理睬大舅妈,而是对着大舅鞠了一躬:“大舅,以前的事情谢谢你了。”
大舅仍然面沉似水,但却没有继续发火,也许是景乐前一句话起了作用,他最终站了起来,对大舅妈说道:“走吧!”
大舅妈见丈夫发了话,一声不吭地跟着出了门。
景乐跟着走了几步后止住了脚步,景母则一直将两人送出了家门。
大舅妈还想对景母说什么,大舅摇头制止了。
看着汽车的尾灯消失在芥兰巷尽头,母亲才慢慢进了院子,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景乐安慰道:“妈,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只要咱们家的日子好起来,好的让一圈亲戚眼红,就不会再有今天这事。你看我爸敢去大舅家责问表弟吗?为什么他们这么理直气壮地来训我?不就是因为我们对他们有所求吗?”
“你让妈以后还回不回娘家了?”景母埋怨地说道。
“挑他们不在的时候回。万一碰上了也没什么,他们又不吃人。”景乐不在意地说道。
“唉…”景母又是一声长叹:“好好的亲戚也闹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