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究竟藏在哪?”
贺连璧坐在园中湖上曲桥边,望着池子里花花绿绿的鲤鱼,不住地思索着。她如今是以病人的身份在祝府赖着的,还是有许多地方不能光明正大地去,着实恼人。
“阿贺姑娘,”是祝秋的声音,“池边风凉,你穿得太单薄了。”
贺连璧回头望去,只见祝秋正向自己这里走来,身边还跟着绿蕊。祝秋今日披了一个红色的披风,这般艳丽的颜色也是难得出现在她身上。
“祝姑娘。”贺连璧轻唤了一声,站起身来,还故意做出一时站不稳的模样,一看就是个身体虚弱的病人。
祝秋忙虚扶了她一把,又关切地道:“我远远地便瞧见你在这里发呆了,你身体虚弱,还是少吹些风比较好。”说着,又打量了她一番,十分自然地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放到了绿蕊手里。
绿蕊有些诧异,随即便明白了祝秋的意思。她隐隐有些不服气,但依旧不动声色,把披风给贺连璧披上了。
“方才在想什么?”祝秋问。
两人并肩而行。贺连璧又随口胡诌道:“有些想家了。”
“想家?你的家人不是待你不好吗?”祝秋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贺连璧这才意识到这话似乎和自己前几天扯的谎并不匹配。目前,她的身份是被家人抛弃的身患重病的少女,被家抛弃还想家,听着也太憋屈了点。
可她还没来得及补救,却不想祝秋已做出了一副了然的模样,又略有失神地道:“是啊,人的感情总是这样复杂,难以捉摸。”
贺连璧一愣,脚步停了下来。祝秋却没有察觉,依旧自顾自地向前走着。
“祝姑娘。”贺连璧唤了一声。
祝秋听见这声呼唤,才发现贺连璧停了下来。她回头望去,微笑着问:“怎么了?”
贺连璧一时语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怎么好端端地竟忽然叫了一声她?或者,她只是被祝秋的话触动了心事,这才一时有些失态了。
“没什么。”贺连璧低下了头,只觉自己的举动实在是有些丢人。她堂堂暗影派少主,演出个丢人的样子还可以接受,可若真的丢人了,她便局促的很。她也不知为何,会在祝秋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丢人。
祝秋见状,轻轻笑了。她走了过来,牵起了贺连璧的手,取笑道:“孩子心性。”
“你也没比我大多少。”贺连璧低了头,嘟囔了一句。
“嗯?”
“没、没什么。”贺连璧慌张地掩饰着,说话都不利索了,仿佛方才说了一句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阿贺姑娘,陪我在这园中走走可好?”祝秋并没有在意贺连璧的话,只是顺势拉着她的手向前走着。
贺连璧在心里不停地抱怨:看这架势,根本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问她愿不愿意也只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似乎是一个极好的刺探祝府底细的机会,便一口应承了下来。
两人在园中并肩走着,祝秋的手依旧紧紧牵着贺连璧的手,似乎并没有放开的打算。贺连璧只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呼吸都不太自然了。
她把一切归结于天气转热了。
“你家中还有什么人?”祝秋顺着方才的话题问着。点点柳絮随风飘荡,从二人中间穿过。
贺连璧依旧是说瞎话不打草稿:“有我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堂哥堂姐。”
“还是个大家庭,比我祝家人丁兴旺的多,”祝秋感慨着,又问,“没有爹娘?”
“有娘,没爹。”贺连璧回答地十分利索。
“令堂还有别的孩子吗?”祝秋又问。
“就我一个。”
“就你一个?”祝秋有些惊讶。
看到祝秋的神情,贺连璧便知道祝秋想到哪里去了。天下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若自己是母亲唯一的孩子,那母亲怎么会轻易放弃孩子的性命呢?
贺连璧十分头疼:看来说瞎话还是要打个草稿。如今之计,只能再发挥一下她那说演就演的天赋了。
于是,她眼睛一红,又咳嗽了几声,便带了哭腔,对祝秋倾诉着:“我娘一个寡妇,在婆家无依无靠的,根本说不上话。我又是个女孩,我的那些叔叔嫌花钱给我治病太过浪费,便把我赶出来了。我娘想拦着,可拦不住……”说着,她又掉了几滴眼泪,还悄悄去看祝秋的反应。
只见祝秋默默地看着她,摇了摇头,又从袖中拿出了一张帕子来,轻轻为她擦拭眼泪。祝秋柔声安慰她道:“不哭啦,等你病好了,你就又可以见到你娘了。我会尽力帮你的。”又问:“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吗?”
贺连璧又开始绞尽脑汁地想谎话了,一边故意抽泣着,一边答道:“若我能活着回去,我想把我娘接出来,再也不让她受苦了。”
“你家在哪?”祝秋又问。
“家……”贺连璧一时语塞。暗影派总部在西北贺兰山,直接报出来是太过直接了。
“不方便说吗?”祝秋问着,微微一笑。
贺连璧忙道:“雁门。”
她堂堂暗影派雁门堂堂主,还是报自己的本营吧。若是报了别的,祝秋问起来,自己答不上来,便太过尴尬了。
“雁门,”祝秋若有所思,“离汉阳有些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