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榭
徐杳枕在塌上,身上只着了一身中衣,被褥一直盖到颈窝里,适才绾的发髻已教人拆了,白白净净一张脸上爬着一道伤痕,碍眼得很,因敷了药的缘故一阵清凉,以致于徐杳忍不住一阵长吁短叹。
殿外若隐若现的厮说声渐渐远去,随着“吱呀——”一声,外殿的正门被人阖上。
燕怀瑾大掌一挥,拂开塌上的黛青幔帐,狭长一对眼静静地看着徐杳,眸光晦涩不明,一时间弄得徐杳也十分局促,这伤在她脸上,横竖伤得也不是燕怀瑾,他倒好,一把将自己捞在怀里回了落英榭,一路上任由她如何唤他都不搭理人,脾性未免也太难伺候了些。
索性她阖上眼,隐约间还有一道黑影照在顶上,拽着被褥往脑袋顶上一捞,将自己埋得一丝不露,还不忘辗转着身子背对过他,眼不见为净,摆明了不待见他。
“以往那股子机灵劲这时候怎么不见了?”顺势覆在被褥上,话到了一半却收了势,反倒替她掖了掖被角,“专用来对付朕不成?”怫然不悦的声音,“不过是才从寿合宫耽误了些功夫,你就兴风作浪,怎么着,可见是平日里都白待你好了。”
徐杳终归探出脑袋来,实在是焐不住了,两腮也憋得发红,偏偏右边眼下三寸多了一道瑕疵,愈发突兀起来。
直看得燕怀瑾眼色又冷了一分。
“您少冤枉人了。”嗔着眼望他,“分明是她恃势凌人。”
约莫是她面上实在泛着酡红,燕怀瑾到底忍不住探手覆在她额上,语气也不如方才强硬:“由你这话,她这样歹毒,你也由着她欺负去不成?”
徐杳从被褥里探出一段腕来,半握住他伸过来的胳膊肘子,循着衣袖拿住他的掌心,微微侧了侧身子对着他,在枕巾上同他十指相交,甫一开口的话却轻得很,生怕教人听见似的:“这不是只能在您这里作威作福么……”朝他眨了眨眼,眼眶子里泛着雾气睨人,“疼。”
燕怀瑾捉住她作乱的指尖,往她手掌心轻轻摁了摁:“窝里斗的功夫,杳杳当属第一流。”
徐杳当即就啐他一声“涎皮赖脸”,禁不住害起臊来,也不敢抬眼看他,说话底气也少了几分,“谁跟您是一窝呀?”
然而她这话话音未落,燕怀瑾已经三两下褪了外袍,掀过被褥就将她箍在怀里,徐杳听着他渐重得喘息就推了他两下,他倒是无动于衷,郑重其事在她鬓边亲了亲,在她耳窝一阵游移,七零八落的吻落了下来,她不由得有过一瞬的战栗,便听见他同自己耳鬓厮磨道:“你不愿同朕是一窝,”含住她的耳垂,唇齿轻轻衔了一番,“还想同谁是一窝?”
徐杳半晌没说话,迷迷糊糊由他去了。直到她一双皓腕被人轻而易举扼住,往她脑袋顶上一放,半分也动弹不得。这回倒不再同她争执是不是一窝了,往她锁骨上啃了一口,疼得她当时就嘶一声,唇齿间还打着绊:“不带咬人的。”
“还真当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又往她下巴颌上啄一口,“脸上该疼成什么样啊。”
徐杳愣了一瞬,才嗯了一声。
燕怀瑾低笑一声,索性循着她锁骨往下亲,动作温柔缱绻,拐着弯儿的缠她。末了摸索着揉她:“想不想要?”沉着眼望她,目不转睛地,“可是你和朕不是一窝。”
徐杳这一番被他伺候的身子骨都酥了许多,迷离着眼看人:“这儿——”将人往近一揽,“满心满眼装得都是您。”下一瞬攀着他的身子,慢慢腾腾压在他上头,他自始至终也只由着她动。
徐杳就是这时候多少也明白了一些,为什么有些衣冠楚楚的人到了塌上就和变了个人似的,连说话的味儿都和平时不一样,花言巧语说得天花乱坠,都是哄人听得。
委实不容易。
折腾了半天,她倒是身子骨舒畅了许多,甜滋滋裹着被褥往里面一歪,尥蹶子似的朝燕怀瑾踹过去,还没来得及背过身去,脚腕已经被燕怀瑾牢牢握在掌心,一把又将她捞到怀里来,也不再迫使她望着自己,就这样搂着她的腰骨,分明是不肯放过她的架势。
徐杳挣了挣,哪里肯依,燕怀瑾半张脸嗑在她肩上,唉声唉气哄她:“你以后凡是要什么,朕都依你。”
“现在只想着要那天上的月亮,您徒手摘去,什么时候摘来了再说。”
听出来徐杳故意与他为难,动作却不停,一路循着她脊梁骨亲下去,经她实在忍不住讨饶时,声音嘤咛,隐隐约约已经有了哭哭啼啼的架势,燕怀瑾才将她又搂得紧了些,附耳告诉她:“已经摘来了。”
每一份酣畅淋漓的背后可能是百废俱兴,也可能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