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这次的状况很不好,时睡时醒,睡着的时候比较多。
在ICU躺着的几天,血缘亲一些的亲戚都来探望过,而梁雨琳偶尔会偷偷哭,温浥尘就撞到过一次。他从医院回来,轻手轻脚只怕吵到中午才下夜班的母亲,到客厅里,才发现梁雨琳在厨房一边煮东西,一边抹眼泪。
“妈。”
梁雨琳没听到他进门,听到他的声音,随意地擦了一下眼睛,温浥尘在桌上抽过两张纸递过去。
梁雨琳把眼泪擦掉,双眼还泛红。
他不会安慰人,而且怎么安慰都是无力的,尤其,外公对他来说是外祖父,而对妈妈来说是亲生父亲,即便他对外公的感情很深,但这始终不一样。
锅里的粥无知无觉地翻滚,冒着白茫茫的蒸汽,温浥尘把火关小。
梁雨琳哭过之后,把纸巾揉成团扔到垃圾桶,洗了把手,一边清了清嗓子。
“我煮了粥,一起吃点吧。下午在家歇歇,ICU有护工和护士,其实也不一定要家属在场。”
“我只是回来洗个澡。”
梁雨琳拍了拍他肩膀:“帮我拿两只碗。”
盛了粥,还有两碟小菜,很应付的一顿饭。
“你电话坏了你知道吗?”
“嗯?”
“我之前拨你手机,没人接,还以为你忙。后来你爸把电话打到你们主任那里。你爸昨天给你打电话,又是无人接听。”
温浥尘拿梁雨琳的手机拨自己的号,他的手机毫无反应。难怪这几天手机完全没有任何来电,原来是手机坏了。
“上次掉水里了,可能那时候坏的吧。”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明仁,但只是一瞬,也没再联系别的。
梁雨琳拉回他的注意力:“你把二院的工作辞了?”
“辞了。”
梁雨琳没立刻表态,夹了一点青菜到温浥尘碗里,才说:“如果你没考上研究生,就这么辞了的话,我和你外公会狠狠责备你。”
“我考上了。”他说。
“你外公知道。”说到这里,梁雨琳心头的沉闷稍稍驱散了一些。
“你去A市备考之后,他常常跟我说,他做梦梦到你考上研了,还是第一名。他说一次,我就愧疚一次。是我们父母没做好,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耽误了这么些年。如果你爸不出事,外公也不会急的高血压,你也不会回家来。”
“是我自己选择回来。你们忙的时候,外公照顾我那么多年,我陪伴他照顾他都是应该的。”
“可是他心里会过不去。你辞职的事别说,要他问起来,你就说请假。别老实孩子,一句谎话都不会说。”
温浥尘沉默了两秒,很简单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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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有余,好在是挺过来了,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但身体大不如前,翻身都困难。大部分时间都是温浥尘在病床前,帮外公翻身,擦身体,还要捏捏手脚活动关节,爸妈下了班就会带了饭过来换他。
手机没修的必要,他得了空闲去买了个新的,把信息都导到新手机里。之前心里搁着事,他无心跟人联系,再打开微信,不少未读消息涌出来,他抽空一条一条地回复了。
明仁也给他发了消息。
明明的明:不好意思,这几天出差忘了还你衣服,什么时候方便,我给你送过去。
明明的明:今天上班吗,衣服我给你送医院去?
明明的明:我不管了,我可送过来了啊
明明的明:温浥尘,你怎么辞职了
明明的明:钓竿是你借的廖医生的?我又多欠了你一笔
……
明明的明:HOLA,有人吗
明明的明:今天在二院遇到遇到一个医生叫孟泽,他跟我提起你,他说是你师兄
……
明明的明: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
明仁发了很多条消息,他顿然觉得很抱歉,立刻打字给她回消息过去。
“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
明仁把他删了。
现在已经六月,他离开A市一个多月,在明仁看来,他应该像那种人间蒸发的人吧。点了添加好友,对方没立刻通过。
想了想,卡里有明仁的手机号,他拨了出去,响了两声,对方挂断。他脑子顿然空白了那么一秒钟,盯着联系人的两个字看了看,没再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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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明仁的手指在桌子下面轻轻地敲着膝盖。每个季度结束前,部门都会提前开一次会。第二个季度的销售数据被调出来,六月上半月的销量出现断崖式下跌。等到下个月初,所有部门一起开会,各个部门必须做出说明报告,以及接下来的计划。
会议室的最前方,孙戈正在对他的报告做说明。
要说起原因,这次直接出问题的是品牌部,公司已经请了专门的公关团队,力求将此次代言人对品牌的影响降到最低。等到第二个季度结束,公司就会把爆出丑闻并遭到抵制的代言人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