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后,秦蓉一口气喝了一大杯温水,许久,剧烈的心跳才渐渐平复。
郁老夫人和郁可盈的对话在她脑海里不停回放。
她记得,郁美芝“死讯”传来的时候,她陪着郁叔平负责外地的分公司,听到消息赶回来后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不过后来她私底下听佣人说漏嘴,说是郁美芝坠海后并未打捞到遗体,只是在海边发现了她的随身物品和一只她出行那天穿的鞋,几番寻找未果,这才判定她是坠海而亡了。
没想到人竟然没死,而且还一直隐姓埋名在国外生活。
这消息来得太震撼。
思及刚刚两人说郁美芝打算回来,秦蓉想到什么,忙倾身往前将放在玻璃桌上的手机够到了手里。
翻开通讯录找到郁安夏的电话,正准备拨出去,纤细的指尖却忽然顿在了手机屏幕上。
她微蹙眉,犹豫许久都没做决定。
“怎么还没睡?”郁叔平从门口经过,见屋子里还亮着灯,走进来肃声道,“你月份不小了,医生说不能熬夜。”
秦蓉猛然回神,神色有些局促,起身道:“这就准备睡了。”
她怀孕月份渐大,两人现在并不同房睡。
郁叔平觉得秦蓉脸色不对,狐疑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往深处去想,留下一句让她早点休息便去了隔壁的房间。
关上门后,秦蓉看了眼手机屏幕,最后按下返回界面,将手机锁屏,重新放回了桌上。
这几天天气越来越冷,从郁家回来的当晚郁安夏着了凉有点低烧,后来挂了好几天点滴才康复过来。
“妈妈,你生病好了吗?”周五下午,两个孩子被司机从幼儿园接回来,悦悦一放下书包立马就朝她跑过来,小脸和陆翊臣大多数时候一样严肃紧绷着,圆呼呼的小手先是放到郁安夏额上,然后又量了量自己额头的温度,这才咧嘴有了笑容:“不烫了。”
郁安夏眼底欣慰,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妈妈生病好了。”
“妈咪。”嘉嘉落后一步,也不甘示弱地跑过来,将一直举在手里的硕大彩虹糖递给她,“这是我给妈咪买的,很甜,吃了就不怕吃药了。”
“弟弟买的,我付的钱。”
嘉嘉一听,立马不高兴地撅起嘴嘟囔:“都是爹地偏心,给姐姐好多零花钱,都不给我!”
郁安夏忍俊不禁地笑起来,但想了想,还是一本正经地和嘉嘉说起道理:“不是爹地偏心。谁让你平时喜欢偷懒又不听话呢?这一点,你要向姐姐学习,和她一样,爹地也会给你很多零花钱。”
两个孩子平时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陆家有这个资本,没必要在这方面吝啬。但关于零花钱,陆翊臣却从来不会放纵他们。
家里有一套规矩,想要零花钱就得付出劳动,比如早上起来自己叠被子或者是帮园丁叔叔浇花又或者是遵守礼貌得到别人夸奖之类的,完成一样就会有不同程度的零花钱奖赏。反之,如果晚上不按时睡觉或者是偷偷地在被窝里玩游戏看动画片,被发现了也会扣钱。总而言之,就是让他们从小培养有劳才有得的意识,而不是只知道理所当然地伸手要钱。
陆家是世家大族,子孙后代的教养关乎家族能兴旺多久,这一点得到陆家上下的一力支持。其实陆翊臣这一辈,除了陆娇依,其他人也是从小就这样。陆娇依因为出生在陆璟和丁瑜君感情不睦之期,丁瑜君觉得亏欠她所以一直很骄纵,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子。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郁安夏自然坚定不移地和陆翊臣站在同一阵线,以前在国外对嘉嘉有些娇惯,好在现在年纪还小,及时改正不难。
她伸手将两人孩子抱到怀里,语气温柔:“你们做的妈妈都很高兴,都是听话的乖孩子。”
悦悦和嘉嘉相视一眼,突然仰头冲郁安夏眨了眨眼:“妈妈,那今晚你和爸爸带我们去儿童餐厅吃饭好不好?”
郁安夏莞尔,看着两个孩子期待的眼神,点头道:“好。”
她打了电话给还在公司忙碌的陆翊臣,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陆翊臣原本应了下来,可过了约两个小时快到六点的时候,他突然又打电话回来改口说今晚要回大宅那边。
郁安夏听他语气似乎有些凝重,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嗯。不过只是小事,你不用担心,一会儿我过去接你们,你和悦悦还有嘉嘉说一下,说后天带他们去游乐园玩当弥补。”
“放心,我会和他们说的。”
回陆家大宅的路上,郁安夏一颗心没来由跳得厉害。虽然陆翊臣说只是小事,可不知为何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刚进客厅,就见沙发上坐了不少人。
老爷子、老夫人,丁瑜君、庞清,陆澜馨姐妹还有平时不经常回来的陆茗一家。
丁瑜君脸上有黑云压顶之势,这场景,像极了要三堂会审的模样。
第083章她不能一直躲在他身后(1更)
看到两人把孩子一起带了回来,丁瑜君微皱眉,不悦地看向儿子。
打电话的时候她不是说过让他带着郁安夏回来就行了么?这事怎么好当着孩子的面说?
她转头向厨房,扬声喊道:“全姨、全姨,你过来,先把悦悦和嘉嘉带到楼上去。”
客厅里气氛有些严肃,饶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也本能害怕,悦悦和嘉嘉下意识抓紧了郁安夏的上衣下摆不肯松手。
这时,陆澜馨笑着起身:“还是我和依依带他们吧。”说着,朝两个孩子走过来,“悦悦、嘉嘉,跟大姑姑还有小姑姑上楼去玩。”
悦悦和嘉嘉不约而同地抬手看向郁安夏,见她点了点头,这才牵过陆澜馨的手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她上楼。被一起拉走的,还有十分不情愿的陆娇依,她还等着看郁安夏的笑话趁机落井下石几句呢!
四人的身影彻底从视线中隔绝,丁瑜君也没必要再绷着,她看向郁安夏,目光如刀子一般冷:“我还以为过了五年,你和以前不一样了。这阵子看你有模有样地开工作室,还有以前设计的那些美名在外的珠宝,原以为你是真的要走自立自强的路子,没想到我们刚刚松口同意你和阿臣复合,这么快本性就暴露出来了。”
说话间,讽刺与奚落完全摆在了脸上。
一旁陆老夫人听不下去,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拄:“怎么说话的?”
丁瑜君这次却不再轻易服软,就连庞清也阴阳怪气地开口:“妈,您老人家可不能这么偏心护着。我知道您喜欢她,可总不能看着咱们自家的利益受损吧?要知道,恒天可不是阿臣一个人的。大伯和我们家陆玮都是当官的,这无论官大官小,每个月也就只有那么一些死工资,我们过日子靠的可都是恒天每年的红利。”
“既然知道靠的是恒天,那也应该知道这些年是谁把恒天壮大经营得繁荣昌盛的,没有阿臣,你还有闲心在这说风凉话?”
陆老夫人掷地有声的话成功让庞清哑然,只是依旧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这么一番来回,郁安夏总算明白了今天这一出是什么意思,这情况似曾相识,五年前也有过一次。
她张嘴准备开口,陆翊臣却抢先一步道:“妈今天喊我和夏夏回来是为了恒天和郁氏合作的事?”
“不然呢?我听说郁氏濒临倒闭,你这个时候这么做,不就是和当年一样,任由他们吸恒天的血吗?”丁瑜君目光不善地转向郁安夏,言语犀利,“你敢说他这么做不是因为你?”
其实真正说来,丁瑜君原本不是个爱计较的人,都是亲家,拉对方一把并无不可。只是大约是这些年自己夫妻不睦,她性格逐渐刻薄,实在看不得儿子为了一个女人损害他自己和陆家的利益。当年那场风波害得儿子差点被赶出恒天,时至今日那些事依然历历在目。
陆翊臣笑了笑,大掌握得更紧了些,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女人微微发凉的手,一瞬间让郁安夏莫名安心。
仿佛早有准备一般,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两份文件上前分别递给陆家人。